"你有病吧?你那个脚臭得能杀人了,大哥,给我一条生路,给大家一条生路啊..."
"这是我们老家那边的规矩,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鞋子,不能换!"
"你...你..."我想骂他一句‘你妈的狗杂种’,但是确实不敢,只好憋回去,"你好歹洗洗脚总可以吧?你跟着你那个脚迟早得出人命啊!走走走,找个桑拿你好好泡泡,哪怕不换鞋,你把袜子换了总是可以的吧..."
咱就这么说吧,一般桑拿那时候泡脚是八十块,我在西站附近找了个桑拿给哈密泡脚,不给五百人家就不让我走,而且我觉得很公道——哈密一脱鞋,整个桑拿的人都得呛得眼泪鼻涕哭哭啼啼往外跑,我蹲在门外等着,看见跑出来五六个小姑娘,个个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大哥,你找遍中国也找不出第二双这么臭的脚了,不多说了,五百!五百我拼了命把这个活干了!"桑拿那个三十多岁的经理鼻孔里塞着俩团纸一边淌眼泪一边跟我说。
"你离我远点,我都感觉你身上有他的脚臭..."我把他推得离我远点,捏着鼻子给他数了五百,"处理处理吧,就当为民除害了..."
"大哥,这个活真的要命..."那个经理拿了钱,把鼻孔里的纸拿出来抽了几口空气,"哎?我失去味觉了?怎么什么都闻不到?哎!大哥,我这要出什么事你要负责的!"
"别开玩笑了,快去弄吧..."我把他推进去,但是心里真的没底,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哈密搞得味觉丧失,我是不是真得带他上协和医院。
一会儿不行我就跑了吧,因为一个哈密搞得这么费钱还是不值当吧...我当时心想。但是我说句实话,过去的人还是讲究,哪怕就是辣眼睛呛鼻子还是把哈密的脚处理了一下,而且也没跟我们找麻烦,这要是换到现在,换成我,我会觉得这根本就是来踢馆的,得把哈密的脚剁下来不可——就臭到这个地步...
虽然洗了脚,但是从那以后但凡我在哈密就不能脱鞋,真的是要命,以前我进去谢菲那个歌舞团,闻到一股难忍难熬的奇臭,感觉那已经是人类所能发出来的最臭的味道了,但是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发出的味道都不及哈密脚的百分之一。回了省城我们租了房子,刚开始的时候是允许哈密在家住的,但是他不能脱鞋,只要你敢让他脱鞋,上下三层就没法住人了,所有人大半夜不睡觉满楼道跑,看看是谁家厕所炸了怎么这么臭,最后我没办法每天给哈密十五让他去桑拿住散座,后面那个桑拿的老板因为我老打发哈密过去专门找我打了一架...没办法,我给他加到三十,而且叮嘱哈密你去了别脱鞋,凑合睡一觉得了...
你要说哈密给我印象最深的地方是哪,那就是这个了,我真的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法克服,我后来认识了几个印度人才想出了哈密最合适的归宿——应该把他和印度人放在一起,好家伙,蝎子斗蜈蚣,以毒攻毒,不然他那个脚走哪里都是祸害。
总之,我把哈密拐回来省城,去二手手机市场给他买了个诺基亚那种老人机拿着,三个人(还有建国)一起去市场淘换了一个烧烤炉子、铁签子和一些桌椅板凳,跑到建国实习那个蜗牛厂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支起炉子开始卖烧烤。哈密没让我失望,摊子刚支起来就火得一塌糊涂,十里八乡的二流子们闻着味儿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