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江玄宴来找我,给我带了许多新奇玩意儿讨我欢心。

“你费心了。”

我说着感谢的话,眼神却从未落在那些东西上一秒。

这些东西我都把玩过,裴忌给的。

说来也奇怪,裴忌一个质子,在宫中举步维艰,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搜寻到那些稀奇玩意儿的。

每每她去找裴忌,他桌上总会摆着一个新的东西,从不重样。

九连环、鲁班锁……

裴忌总是只说这是他的小厮捡到的,顺手放在桌上而已。

我有一瞬间的出神,江玄宴也看出来了。

江玄宴有些落寂,他知道我心属谁。

在他要开口说什么之前,我先一步开口,语气温柔,“军中不忙么?”

江玄宴是丞相之子,却是个武官,年纪轻轻已是骠骑将军,掌管京中禁军。

“不忙。”江玄宴看见了桌上缝制一半的嫁衣,嘴唇扬了扬,“殿下不要太累了,离大婚还有近一年时间,还来得及的。”

“自己的嫁衣,总归是要用心些的。”我仰起头,朝他灿烂一笑,“阿宴,咱们的婚礼,一定要十里长街,怎么盛大怎么来。”

这是江玄宴向我表明心意之后我第一次又唤他阿宴。

江玄宴眼眸闪过欣喜,又蓦然想到什么,“可是,你不是说……想要清净些的婚礼么?”

“哪个女子不喜欢盛大的婚礼?”

我笑了笑,心里怅然。

曾经我对裴忌撒娇,说此生非他不嫁,可他是敌国质子,我便十分贴心的提出,若是与他成亲,邀请三两好友见证,择一处美景拜天地便好。

见江玄宴发怔,我轻轻勾住江玄宴的小拇指,撒娇般晃了晃。

“阿宴?”

“幺幺,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江玄宴这句话说完之后,那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就消失了。

我心头有种直觉,那是裴忌。

视线消失后,我松了口气,恢复了语气,“将军不要忘了答应过本宫的。”

江玄宴嘴角的弧度瞬间凝固,似乎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笑中带了苦涩,“殿下放心,答应殿下的,臣一定做到。”

“嗯。”

我别过头去,继续绣起了嫁衣,好似之前的气氛都不存在。

江玄宴沉默不语,道了句,“殿下注意身体。”便走了。

窗外微风四起。

绣花针一挑,扎破了手指。

3

裴忌乃敌国质子,本就不受待见,这些年因为我的庇护才得了安宁。

我已有几月不曾见过他,宫中似乎也明白了永安公主之后再无人会照拂他,又开始有人屡屡向他挑衅。

时不时有裴忌被欺凌的消息传到我耳中,我总是淡淡地嗯一声,不再理会。

久而久之,宫人也不再禀报了。

元宵将至,江玄宴前脚刚从我殿里走,后脚窗边就响起了三短一长的敲击声。

这是我跟裴忌的暗号。

儿时我经常夜里偷偷跑去给裴忌送吃食,就是用这个暗号告诉他我来了。

我盯着紧闭的窗户,岿然不动。

窗户的声响停顿了片刻,三短一长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只是力道比方才要弱很多。

我松开了攥紧的手,闭了闭眼,终究是过去打开了窗。

许久不见,裴忌狼狈了许多,眼角还有一抹青痕,不知道是谁打的。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

裴忌会武功,这是我有一次偷偷瞧见的,他在耍剑,招式很漂亮,不知道实力如何,但至少应该不会被人欺负。

裴忌见我开窗,眼中情绪翻滚,冷冽的气息柔和了一瞬。

我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半晌,裴忌声音清冷,“为什么是他?”

“什么?”

“江玄宴,为什么是他。”

我柳眉轻蹙,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裴忌喉结滚动,我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了名为破碎的感觉。

我假装没看见裴忌的眼神,偏开了头。

“裴忌,还有一年你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就忘了我吧。”

“殿下是在害怕我们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