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式科研,自然是祖宗荣光,但多少有些羞耻,一千七百年了,居然今不如古。
曾省吾很确切的说道:“有这么一座官厂。”
凶名在外的凌云翼在京师,能让陛下耳边的杂音少一些。
黎牙实被带到了通和宫御书房,等陛下忙完了手中的奏疏,黎牙实才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是一个五拜三叩首,哭着喊道:“陛下啊,臣冤枉啊!”
凌云翼在前门楼子听评书,隔壁有人聚谈,凌云翼有些好奇,就过去了,越听越生气,就没忍住,把人给揍了。
曾省吾真的嘲讽凌云翼,凌云翼立刻可以反唇相讥,京营的强悍,跟你这个新任的兵部尚书有什么关系呢?前任大司马谭纶,也是军魂的塑造者之一。
凌云翼往前探了探身子说道:“陛下,汉武帝共设有四十九名铁官,史书寥寥一笔,只记载遣往何处就再无多言,目前在山东临淄找到的故汉官厂的规模是荥阳官厂的五倍,河南南阳府一共找到了六个故汉官厂,每一地的规模,都和荥阳官厂规模相当。”
他已经成为了新政核心之一,不需要仰赖外力,也可以压制贱儒们的喋喋不休。
“最重要的是,西汉征服了西域后,在大宛国、龟兹国、于阗国分别遣铁官办厂,咱们现在,连实地探勘都做不到。”
凌云翼狠狠的在朱翊钧的心口挖了一个大大的伤疤出来!
一切为了真正的自由,这就是林辅成找到黎牙实的原因,黎牙实很愿意帮这个忙,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家乡,永远如同蛮夷一样的生存下去。
“臣遵旨。”凌云翼思索了一番,看着京营锐卒们的军容,觉得陛下是站在实力的基础上,才有这样的自信。
凌云翼正襟危坐,不过语气倒是颇为轻松的说道:“陛下,其实河南清丈之事,说麻烦,那是相当的麻烦,但陛下打算卸掉最大的麻烦,这就不麻烦了。”
你皇帝仗着文张武戚,锐意精进,干得不错,这一点大家都承认,但绝不是到了可以骄傲自满的时候,就目前的局面看,路还长着呢!
从史书上得知,西域的大宛国、龟兹国、于阗国有故汉官厂,连去挖都做不到,那是胡人的地盘!
远的不提,永乐年间,大明在旧港宣慰司也是有造船官厂的,现在马六甲海峡还是战区,虽然只有一个马六甲城没有拿下了。
船上很少有女人,因为在泰西人认为船上有女人不祥,客观上讲,女人上船,很容易引起纷争,为了下半身那点事,闹到火并的地步,也不是没有。
“找不到了。”朱翊钧摇头说道:“这个之前河南有司就请过,两京户部未有存档。”
一座高炉日产铁高达2000余斤,十七座高炉日产高达三万四千斤。
“臣遵旨。”凌云翼再次俯首,领了圣旨皇命,他还要在京师逗留半个月的时间,跟明公们拉拉关系,顺便和王崇古探讨下关于工兵团营的问题,这东西,王崇古最是擅长。
“陛下,凌部堂那边出了点事儿。”冯保和小黄门耳语两声之后,面色凝重的说道。
“河南宗藩多而且广,奸猾之辈借宗藩之名诡寄,若是不把宗藩从河南地面摘出来,臣去了也无济于事。”
一定是因为泄露了皇帝陛下抠门这个机密,才被逮捕的,虽然这个机密,人人皆知,是公开的秘密,但黎牙实写在杂报上,缇骑没反应才怪。
朱翊钧还以为这套是新办法,结果现在大明官员告诉朱翊钧,你这套办法根本不新奇,汉武帝的时候就在用了!一千七百年前的老办法了!
黎牙实的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他给民报投稿写泰西的一些风土人情,给他赚了不少的润笔费,生活极为惬意,翻译泰西书籍,也让他获得了不少的赏赐,至于回泰西,已经背弃了不婚誓言的他,真的回不去了。
他的确杀人,但他杀人又不是无凭无据,一切都是符合大明律的,他是一个很有底线的人,从来不乱杀人,也不是好杀人,是矛盾激化到了一定程度,不得不杀人解决。
请援不丢人,办不成事儿才丢人。
既然河南地方的乡贤缙绅不肯让朝廷清丈,那就好办了,不清丈了,直接还田。
大明船只也不带女人,主要是体力问题,而沿途的娼妓,解决需求问题。
轮台罪己诏,根本没有一句在罪己,也没有一句说朕错了,折腾了一辈子的汉武帝刘彻,从来没有一分一秒是后悔的。
“没事,凌部堂安心赴任就是。”朱翊钧的笑容里带着自信,已经不是主少国疑了,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没有旧案也能清丈。”凌云翼面色凝重的说道:“第三个问题,就是乡贤缙绅的阻力了,没有册籍和乡贤缙绅,这两个问题,可以一次解决!”
凌云翼是激进派中的激进派,主张用最激烈的手段去解决问题,所以他上这道奏疏,也是在质疑,朝堂上对工兵团营过于谨慎的态度。
不给政策,凌云翼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道爷的新政里,振武的内容不多,所以言官才敢往外跳,为了这一天,朱翊钧从十岁就开始习武,操阅军马每日不辍。
林辅成需要更多的盟友,来击毁假托泰西自由城假想世界的完全自由派,让自由说真正茁壮成长。
当然,士大夫们是不会听凌云翼解释的,连兖州孔府衍圣公都被你斩杀了,你说你有原则有底线,那是没人会相信的。
自由派魁首林辅成是向专制公开挑战的旗手?
他黎牙实才是!
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嘴硬,还是刀硬!
作为激进派,凌云翼选择听从陛下的命令,毕竟相比之下,陛下比张居正激进一些,但也算是保守派阵营。
这种时空交汇,让王崇古、曾省吾由衷的萌生出了一种复杂情绪,矛盾说是对的,天下之事无不在变,但让人悲从中来的是,特么的变差了!
黎牙实这篇炸裂的羊妓馆的文章,可谓是直接把完全自由派,假借‘自由城’这个圣地宣传主张的谎言拆穿了,黎牙实在羊妓馆之后,用详实的文字,记录了自由之城的肮脏。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起来吧,下次再在杂报上骂朕,朕就施加宫刑,让你看着那两个万国美人干着急。”
“怎么了?”朱翊钧猛地坐直身子,懒散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平静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黎牙实这求饶的模样,和那些贱儒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