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想要用这话来驳斥商如意,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却把他这话打成了轻薄,他反倒成了对先帝不敬的人。
周围的几个老成持重的老臣也立刻道:“不错,此事不可慢待。”
“孟都尉不可对先帝不敬。”
孟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周影走了上来,说道:“宇文少夫人,我们无人敢对先帝宾天之事不敬,只是,你这话实在让人难以采信。”
商如意转过身去正对着他,道:“所以,你们就信王绍及的话?”
“……”
“我一个弱女子弑君,和王绍及谋反,带领禁卫军逼迫先帝自戕,哪一个更合理,难道周大人你饱读诗书,久历阵仗,竟会看不出?”
“……”
“到底是看不出,还是偏听偏信,顺强凌弱!?”
她神情肃然,眼神锐利,而那一句又一句接连不断的逼问,虽非滴水不漏,却悍不可摧,逼得周影步步后退,竟无话可说。
周围的,也全都愣在当场,没有一个人能再开口反驳。
一时间,整个大雄宝殿前,都安静了下来。
而这安静的一瞬间,却又并非商如意的胜利,而是所有人一段思绪的空白,但仍然有人皱着眉头看着那咄咄逼人的宇文家少夫人——显然,即便是她这样的逼问,也并不能完全洗清她的嫌疑,更不能让人立刻就去怀疑王绍及。
就在这时,商如意目光闪烁,突然又道:“难道,那王绍及的话有什么证据,能让诸位这么死心塌地的相信他?”
一听这话,周影的眼睛又亮了。
刚刚,他几乎已经被逼问得毫无还手之力,但这个问题,却反倒像是给他开了一条口子,让他得意喘息。他立刻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忙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少夫人这么说,难道你的话,就有作证?”
话音刚落,他的心立刻咯噔了一声。
因为他看到,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商如意的眼睛,也亮了。
只见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随即,又轻抿而过,好像那一抹笑意只是一个幻觉,紧接着,周围的大臣们也纷纷附和起了他的话——
“少夫人说的这些话,又有什么证据吗?”
“你要让我们相信,若你有证据,那我们也不妨采信你的话。”
“还请少夫人拿出证据来。”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中,商如意慢慢的转头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神色比刚刚更平静了几分,她说道:“我当然有。”
这个时候,纪泓也平静了下来。
他在旁边几个人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对着商如意道:“若少夫人真有证据,还请拿出来,我们一定会还少夫人一个公道。”
商如意看着他,点头道:“我相信纪大人。”
于是,她转过头去——
众人也随着她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前方,却不是别人,而是站在宇文晔身后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慢慢的走了出来。
正是一早就被他们调派到大岩寺来的程桥。
众人见他眼生,都蹙起眉头,辨认了半晌,轻轻摇头道:“这人是谁?”
“他算是什么证据?”
宇文晔仍旧一言不发,只低头看了他一眼,程桥立刻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拱手行礼道:“见过纪大人,见过诸位大人。在下程桥,左宫军副统领。”
“左宫军!?”
听到这三个字,人群中有些人立刻露出了诧异的眼神,而纪泓目光闪烁,立刻想了起来,道:“左宫军,你就是江都宫——”
程桥点头道:“是,在下就是江都宫守卫。”
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轻叹。
说起来,楚旸宾天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而他们唯一得到的,便是王绍及从江都宫传出的那一道消息而已,如今,好不容易商如意回来,可她却又说出了一个和之前所知的消息完全相反的结果,令众人都有些无所适从。
如今,终于有一个从江都宫回来的“活人”了!
纪泓如获至宝一般,急忙说道:“既然你是江都宫守卫,那先帝宾天那晚,你可在场?”
程桥道:“在下虽在场,却,去晚了。”
纪泓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程桥道:“寒食节当日,陛下事先颁布了旨意,宫中各处大门打开,但所有的巡逻侍卫,包括左右宫军,也包括王绍及率领的禁卫军,都不能踏进光明门一步。”
一旁的周影立刻道:“那你说去晚了,是什么意思?”
程桥道:“在下率领左宫军巡逻时,发现禁卫军并不在平日巡逻的地方,而在光明大殿外,却响起了他们的喊杀声,可是在那之前,宫中并未有鸣锣示警,所以,禁卫军是在违背先帝旨意的情况下,不宣而入。”
“……”
“在下担心先帝的安危,所以,只能不顾禁令,率领左宫军闯入光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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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泓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程桥抬起头来,扬声道:“在下看到,禁卫军手持刀剑,围逼光明大殿,而先帝——已自戕身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