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宝掀开帐帘时,柴进正在擦拭祖传的丹书铁券。烛火跳动在青铜器表面的铭文上,映得"恕卿九死"四个字格外刺眼。
"他们动手了。"石宝将密信拍在案几上,信纸边角还沾着凝固的血迹。三更天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柴进的手指在铁券纹路上停住。
"这是第七批刺客。"柴进用刀鞘挑开信纸,"上回是砒霜,这次是弩箭?"他忽然笑起来,烛光在眼窝投下深影,"宋公明倒是舍得本钱。"
石宝解下佩刀横在膝头:"郭头领密令要保你性命。眼下需做个局——明日我的人会带具尸体过来,身高七尺,左腕有旧伤。"他盯着铁券,"此物要借来用用。"
柴进猛地抬头,玉扳指磕在铁券上发出脆响。石宝已经起身掀开帐帘,夜风卷着沙尘扑进来,远处传来马匹不安的嘶鸣。
卯时三刻,清真山西麓升起浓烟。石宝的亲兵将焦尸摆成自刎的姿势,断刃上的血还没凝固。柴进解下玉佩系在尸体腰间时,手指微微发抖。
"玉扳指得留着。"石宝突然抓住他手腕,"宋头领见过这个。"他抽出匕首在尸体左手腕划开旧疤,血珠溅在铁券表面的饕餮纹上。
辰时未到,快马已带着铁券奔向梁山泊。石宝站在了望塔上,看着信使消失在官道拐角。晨雾漫过山坳,他数着心跳等待日晷指针指向巳时正刻。
"报——!"传令兵冲进聚义厅时,宋江正在给高俅写第二十七封请降书。吴用抢先夺过染血的包袱,丹书铁券当啷掉在青砖地上。
戴宗伸手去捡,被吴用一把拉住:"别碰!这血迹颜色不对。"他蹲下身细看铁券边缘,"淬过火的刀伤,血渗进纹路至少两个时辰。"
宋江的毛笔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招安"二字。他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声响,突然抓住吴用肩膀:"快!快派人去验尸首!"
"不必了。"吴用抖开包袱里的半截玉带,"去年重阳宴,我亲眼见柴大官人系过此物。"他指尖抚过玉带内侧的裂痕,"当时我说这裂纹像条蜈蚣,他还笑我眼毒。"
戴宗忽然插话:"石将军派人传话,说柴进自焚前高喊'无颜见太祖'。"他摸出块焦黑的皮甲残片,"这是在火场找到的。"
宋江跌坐在虎皮交椅上,手指无意识摩挲铁券的龙纹。吴用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妙啊!柴氏自绝于赵宋,这投名状比十万首级更值钱!"
三日后,戴宗揣着盖有梁山泊印信的密函出了郓城县。官道两侧的槐树正在落叶,他纵马踏过满地金黄时,石宝的亲兵正将真正的柴进送上渡船。
郭猛站在水泊深处的芦苇荡里,手中密报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浪花拍打着船舷,他望着逐渐远去的帆影,突然将纸团抛进水中。
"该收网了。"郭猛看着梁山的水泊自言自语道,他内心还是有些心痛,没想到当时一起打天下的兄弟,竟然要这样子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