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人赶出去的谢矜,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着他又一次进来,然后又一次被自己赶出去。
循环反复下,苏琼出场方式也愈加奇怪,有的直接翻墙,有的还故意装作失忆强要自己负责,甚至还主动请求留下给谢矜当下人。
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王侯之位是摆设。
而看到这里的各位,也毫不留情的发出一句辣评。
【同样是死缠烂打,人家刘备以礼相待,给足面子,我家苏崽浑身解数,丢尽脸皮。】
【不过,也算是印证了他的一句话,她绝对不是三顾茅庐,而是反复横跳。】
而此时,谢矜的桌前又叒默默探出一颗头,依旧是他,心情顿时烦躁,拾起案台上的毫毛笔,就使了劲地掷向他。
苏琼下意识地反应,接住,还没来得及得意,就看见一堆东西砸了过来,然后,又一番动作,迅速接好,转头笑道“先生什么都扔,这上好的龙尾砚也扔。”
谢矜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认清了现实,颇为无力地坐在檀木椅上,无奈扶额道“名士许多,就按你苏家的名望,有识之士招之即来,为何独缠我一人?只因我是鹤沉老人的徒弟?”
苏琼见他态度好转,也算摆正了姿态,正色道
“确实如你所说,我苏家就算是落寞了。
但凭长年所积的名望,还是会招来有识之士。
而我也并非只因你是鹤沉老人的徒弟,就十分看重,非你不可!”
“那又为何……”谢矜微微皱眉。
苏琼若有所思地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笑道。
“说来也怪,我总有一种直觉,倘若我错过你,我会十分后悔……”
谢矜一愣,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似要将他脸上认真的假面撕下。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苏琼笑了笑,将气氛缓和了许多,由衷地说道
“先生,我苏琼也不是什么执着之人,但唯对一事执着万分……”
“那便是百姓无忧,天下太平!”
他掷地有声,让谢矜心中微泛波澜,不禁沉思。
他回想起以前,父亲衣衫老旧,面瘦枯黄,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
在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中,他可随意泯灭于众生,又可随意脱身于众生。
而他最后在为民请愿中被贪官处死。
自此母亲带他离开南阳。
再后来,那个即使自身穷困潦倒,也无偿为百姓看诊,就连药草钱皆为民自付的母亲,却因药价被高官随意抬高,就这样无药可医,因伤寒逝去。
而后是师父收养了他,带他云游四方,也不知是年岁的增长还是知识的丰富。
他更能识清途中所见所闻,也让他愈发对这人世失望、厌恶。
高官者,谋私利,卑贱者,求一死。
自己即使倾尽所有,也未挽救什么。
山河依旧破碎,世家依旧享乐,百姓依旧潦倒。
心中隐居山林之意也因此愈发强烈。
再后来师父让他来到凉苏。
自此消失不见……
他无法理解那些文人傲骨,那些爱国大义。
因为那些情怀让他一度失去珍贵之物。
他曾问过师父,为什么世人总是在大义面前奋不顾身?
为什么世人要去坚守那被世俗不能容忍的大道?
那时师父只笑着说,“若有一天,有人跟你说起大义,你且听听,或许疑惑就不再是疑惑。”
谢矜低着头,缓缓道“你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苏琼有些尴尬地挠挠脸,笑道“确实,但说实话,可能于我来说,这是我活在这乱世唯一的动力了。”
谢矜沉默了许久,问道“你们为什么总谈起大义?明明……”
“明明可能会失去一切,明明可能结果不如愿,明明可能困难重重,明明可能从始至终就只是独身一人……
但,那又如何?”
少年坦诚笑道,“一个人走固然险阻重重,但走久了,总有人跟你一起走。
结果如何,我从不要求太多。
但至少我掷下了火种。
待我死后,定有后人卷土重来。”
“万事皆要搏一搏,而我走的这条路,必须有人陪。
说出这句话,可能有些无礼。
但我希望这些人里,有你……”
少年笑着,伸出他自己的手,眼神炽热,由衷地向自己发出邀请。
他面色有些犹豫,手抬了又抬放。
直到最后心中响起一道声音。
“试试……有何妨?”
他的手无意识地轻放在他的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