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可以预见,如果不是那句随口的承诺,蛇大概早已在权柄的审判下分崩离析。
到那时,迎接我的将不会是这场对峙,而唯有一片死寂的、残破不堪的伊甸园。
蛇必定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行为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却仍旧固守着那句随口许下的诺言。
不止如此,它还遵守着那个“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绝不能有半分隐瞒”的诺言。
可笑啊——明明是传说中狡诈多端的魔鬼,却竟如此执着于某种荒谬的信义。
然而,这荒谬的信义,也终有耗尽之时。
当两条不可违背的承诺于今时发生冲突,我的步步逼问迫使蛇提升了其中之一的“优先级”。
于是,它亲口承认了自己对希珀尔的“僭越”,让自己全然暴露在了权柄的审视之下。
如同午夜钟声敲响,辛德瑞拉的马车瞬间化回原形。
那曾经勉力维持的平静,也于此刻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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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的苏醒让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蜷缩沉寂,我也终于重新获取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指尖如触电般缩回,掌心中的蛇躯顿时如同一团被水过度稀释的橡皮泥般,“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低头看去,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漆黑粘稠的液体。
恍若从深渊中汲取的墨汁,在阳光中泛着病态的光泽。
目光在蛇的躯体与自己沾满黑液的双手间不住游移,我不住地摇着头,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开脱。
不,这不是我的意愿,这不是我造成的……
可徒劳的呢喃在未触及唇边之时便归于无声,而这片死寂的伊甸园正无声冷睨着一切。
无论我多么想为自己撇清关系,但就某种残酷的事实而言,这一切确实因我而起。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
只是任凭自己那无措而无力的视线,落在蛇那已然千疮百孔的身躯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浑身难以抑制地战栗,牙关不住打战的声音比死寂还要清晰,仿佛置身于一个永恒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