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神聚之,形者也。形而上者谓之玄,形而下者谓之器——此阴阳也。夫“形”之以制大道以为器,自是以实经诸物,见乎声色。
元神散之,气者也。气虚以待物者,唯道集虚。
……
这一“气”一“形”二者,便是元神散、聚引发的玄虚。这也是庄子的坐忘心斋中一半明言,一半隐晦的最深刻的道理。
明言的是“气”,隐去的是“形”,只因为二者正好相反,故而说了“气”便不需要再去描述“形”,知道了其中一个,很自然的就会知道与之对立的另一个。更何况“形”和坐忘、心斋本也没有什么关系。
……
安妙真说:“这听止于耳,心止于符,这一关倒是不甚难过。和《心经》说的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是一个意思,至于之后无意识界,这些是相同的。但在远离颠倒梦想这一块,却又是不同的——坐忘心斋一是要忘,二是要同,《心经》要人在其中独立,成就舍利子——要‘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要‘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要心无挂碍,远离颠倒梦想,在浑浊纷杂之中,保持自我——那梦想,在身边颠倒,但我却不为所动,维持自己的独立。坐忘心斋却是要忘我的……我在梦境中,我便同于这颠倒的梦境,在梦境中做一只鲲鹏,在梦境中当一个浮游,一棵树,一粒尘埃……那是一种大道的至公无我……没有了我,我就是那梦境中的万物……”
这实已经是庄子思想中最为核心、深邃的道理,是庄子一生的精神境界的精华……他一生都在享受这种“齐物”的玄妙,忘我忘情于那颠倒的梦想之中——人不应苦苦挣扎去脱离,而是享受里面每一份精彩。
安心问:“可这样又能得到什么呢?”
安妙真问:“人为什么非要执着于得到呢?为什么又非要追求某一种结果呢?这就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我们不必去苛求结果,因为每一条路都有自己的终点……”
《心经》的路的尽头是究竟涅盘的认识上的新生,坐忘、心斋的路沿途有着最美丽、绚烂的风景——实际上尽头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而有一些东西却又是很明确的,唯有“大松”才能“大紧”,将身体锻炼的至柔至松,也才能获得至刚至强,最为暴烈的爆发力。这样的道理,放在元神上也是一样的,只有获得了极致的“松”,才能够得到极致的“刚”——能集人不能集之念力,犹百炼精钢一般锋锐、坚韧。
这一条路……仅是沿途的风景带来的快乐,带来的松,便已经这般的不可思议了。可惜“尽头”……
庄周自己却也不知道。
他只是沉浸于自我的“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的快乐中,沿着路一路的行走,一路的快乐。
谓之曰:
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