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捏着拳头力道不重的捶在了谢绍骞的肩膀上:“你也是个狠心的,抛下老娘儿女出去这么多年才回来,真是不知道家里头的人有多牵挂于你。”
谢绍骞低头趴在谢老夫人的膝盖上,纵使他在外头是雷厉风行的谢副督御史,可在自个的亲娘面前,便永远都是孺慕的孩童,闷哭之声传来:“皇恩有托,不敢有负,终是儿子能力有限,做不到忠孝两全。”
谢绍骞这话一出,谢老夫人就更加心疼了,她的手颤抖的摸上那颗掺杂着几根银丝的脑袋,前面的抱怨立马就改了口:
“谢府荣耀皆是因皇恩浩荡,你一心为圣上也是应当的,好在府里还有你二弟在,我这身体也还行,你这弟妹亦是能干之人,你在外也能安心。”
“我能安心在外行走多年,多亏母亲照料底下儿女。”谢绍骞抬头说着,又看向了一旁的于氏:“亦多谢弟妹劳费心神,我感激不尽。”
于氏用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敢真就这样承了谢绍骞的感谢:“大哥莫要说如此生分之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何有劳费之说。”
于氏说完,又转头劝起了谢老夫人:“您纵使见了大哥再怎么高兴,也应当顾及着自己的身体,不可太过激动,这大哥连日赶路,也甚是辛苦,还是让大哥坐下咱们再细细说话罢。”
“是,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切莫久跪伤了自个的身子。”谢老夫人一边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一边伸手去拉扯谢绍骞站起来。
谢绍骞也没让自个老娘使上劲就从地上站起来了,地上的软垫也让一旁的翡翠给悄悄收走了。
等谢晚棠赶到延松堂的时候,谢绍骞已经坐在下首位喝上茶了,她都不等通报便直接走了进去,看着那端坐着的男人,她只感觉心里头像是被灌了一缸醋,被烈火烹煮翻滚,又酸又闷得厉害,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爹......”
谢绍骞端着茶碗的手一晃,滚烫的茶水从茶碗里漾出,烫得他的手指一阵刺痛,但却远远比不上心里头那痛楚的万分之一。
六年了,他有六年不曾见过自己的女儿,他的晚棠长大了,长得好似他的妘华,那个时常会出现在他梦中的人,她原本模糊的面容在这一刻猛然清晰起来。
原本一直记挂在心里的那些不安的疑惑似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了,他把宋妘华埋得那样深,似乎忘记了,若是她还在世,那他们的女儿只会比现在更加出色几分,而如今女儿如此像她,能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谢绍骞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站起身来,满眼温柔宠溺,就这样等着谢晚棠朝他走去。
谢晚棠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周身散发着柔光的男人走去,越是靠近,脚步就迈得越是轻快,脚上那些无形的枷锁似乎也在一层一层的往下脱落。
谢晚棠最后猛地扑进了谢绍骞的怀中,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开始低声呜咽起来,像极了一只在外头受尽了欺负的小奶猫,回家后扑进猫父怀中诉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