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中的声音飘忽空灵,像是隔着很远很空的空间。
越明亮的光点,声音越清晰。
秦璎循声音触碰这些光点,霎时间看见了一些扁平的灰色线条。
像是没有涂色的简笔画,人们在空白的灰纸上活动。
一间简易的破烂的民宅里,消瘦的妇人跪在黑暗中。
面前是张粗糙的矮小案几,花白头发的妇人跪在蒲草席上,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秦璎侧耳细听,听到了她的半截祷告之词。
神明在上,有人不许祭祀您砸掉了您的神龛,但您活命之恩,我与我儿此生牢记,今夜偷偷给您磕个头。
后面她还说了些什么,但滋滋啦啦的声音干扰,秦璎听不太真切。
这老妇磕开了几个头后,压着声音冲门外叫了几声。
门外望风的青年男人进来,也磕了几个响头。
祭祀的案桌上,一碗见底清粥轻轻晃动。
秦璎深吸口气,合上眼睛。
说不高兴感动是骗人的,却也觉得,有些惭愧。
那一点米水和药,何至于被人如此忠诚的祭祀呢?
她正想着,突然又见一颗光点闪烁。
里头传来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
就是这声音,每每带头喊什么重整雄风之类。
秦璎以意识拨弄那光点,一些扁平的画面展开。
秦璎像是观看漫画,看见好些灰色线条组成人形在活动说话。
老者趴在蒲草席上,所处的屋子简陋得挡不住风。
他后背满是污血,应该受过刑。
但手中攥着一枚桃符,上面刻着些字。
“重拾自信,一展雄风。”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一直在念,像是临终前的呓语。
秦璎脸上笑意全失,她局外人一样站在旁边。
他就是韩烈所说的,受了杖刑的李主簿。
一个干巴老头,二十杖够要了他半条命。
秦璎仿佛看见他的生命,在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
就在这时,已经不能称为门,斜靠在门洞的木板移开。
曾救治郡中病患的老大夫,左顾右盼鬼鬼祟祟溜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