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嘉穗身体前倾,看向了崔靖,以及他身后的随从:“你可知妇人为何失明?乃是兖州产一种大花绫,被赵官家列为贡品。百姓纺得十匹,才有一匹能入选,故而这些妇人,日夜纺织不停,百姓又用不起蜡烛,便是油灯都不敢多用,却把一双眼睛给织坏了。”
“来来,崔先生,我带你去兖州,你且当着这些失明的百姓妇女的面,说一句‘官家仁慈’,我便敬你是一条真好汉!”
崔靖被吓得冷汗直流,他初看萧嘉穗时,也是一副读书人模样,只以为是个好说话的,哪知萧嘉穗气场如此强大,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却不知道,萧嘉穗自从往北地游历了一番,心境就此大变。王伦派他在郓州这里抵抗朝廷,看重的就是他这一股怒气和锐气。
王伦在登州杀人时,萧嘉穗在齐州也没少杀人,号称“破家灭户有一箫(萧)”,他只是看上去像个读书人而已。
萧嘉穗却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说:“朝廷以郓、济二州的阿胶为贡品,济州本有牧马监的马场,安石相公变法,马场不养马,却养起了驴。朝廷为了宫廷享受,就在两州设立胶户,日日夜夜都要熬煮阿胶,多少百姓因此害病,多少百姓因此被柴火熏瞎了眼睛?”
“你若不愿去兖州,我这巨野县就有一座安济坊,收容了许多穷困的胶户,使者要不要去看看?”
看到崔靖缩起了肩膀,萧嘉穗冷笑地说:“官家仁慈?这么无耻的话,居然出自朝廷重臣之口,实在是本朝的耻辱!”
他站起身来,说道:“若要依着我的意,尔等既然来了,就都赶去兖州修路,好生体察一下民间疾苦。只我家将军顾及朝廷的脸面,请使者回去吧!”
他说走便走,崔靖也没有想到,就一句“官家仁慈”,竟激得萧嘉穗如此反应,顿时苦起了一张脸,他没遇到这种谈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