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不忍打击了他好不容易才提起来的积极性,只得举起茶盏来邀请卫伉饮酒,借此来岔开话题:
“来表哥,今朝有酒今朝醉,共饮此杯!”
“请。”
卫伉又灌了一杯酒下肚,脑子随之一热。
不对!
表弟不是一般人,他既然提到了这个韩凌,必是有自己的目的。
绝不可能只是随口一问那么简单!
他之所以不再让我去办此事,恐怕是怀疑我的能力,担心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毕竟我此前也没办过什么值得称道的事,他会产生如此担忧也在情理之中。
若我不能尽快有所表现,今后他恐怕也很难相信我。
既然如此,便从这件事开始吧!
只要我在几日之内,将这个韩凌的全部信息摆在表弟的案几上,他自会看到我的潜力,今后也自会对我委以重任!
就这么办!
……
七日后。
博望苑后院的柴房内。
“拿走!拿走!你们要害我,你们都想我死,我不会上当的,我没那么好骗!”
樊原忽然用带着镣铐的手一把打翻了小吏递上来的水碗,情绪变得极为狂躁,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小吏顿时也来了气,一口唾沫吐了过去,破口大骂:
“嘿!你找死是吧,若非太子殿下不让咱在博望苑动刑,看咱不敲断你的手!”
“怎么回事?”
杜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柴房门口,开口问道。
“杜廷尉史,这狗东西不知发什么疯,明明是他要水喝,小人好心给他倒来了水,他却又将水打翻,还说小人要害他。”
那小吏连忙陪起笑脸道,
“这狗东西也不想想,小人若要害他,他能活到现在么?”
“行了,你先退下吧。”
杜周点了点头,径直来到樊原面前,看着樊原那双自第三天开始就已经无法聚焦的眼睛道,
“樊原,你究竟招是不招?”
“你可要想清楚,如今你落到这步田地怪不得旁人,要怪也只能怪藏在身后的那些人,如今他们从未想过要救伱出去,仍在外面潇洒自在,唯有你被关在此处受苦,你继续负隅顽抗值得么?”
杜周从未进行过如此“温柔”的审讯。
除了轮班看守不让睡觉之外,吃的喝的都按时供应,拉撒也从不限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廷尉是做慈善工作的。
甚至就连樊原最开始也对这种审讯方式颇为不屑,屡次口出狂言。
但最近两天,杜周能够明显感觉到樊原的状态不对劲了。
先是眼神逐渐变得木讷,人也逐渐开始变得迟钝笨拙,后来口齿也不清了,时常仿佛见了鬼似的自言自语,情绪变得极不稳定。
再到现在,樊原更是已经进入了一种混沌状态,总是妄想着有人要害他,稍有一丝动静便大呼小叫。
整个过程观察下来,杜周再也不敢觉得这种审讯方式“温柔”。
诚然,这种审讯方式看起来既不血腥也不暴力。
但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折磨。
他很确定,再继续下去樊原绝对会彻底陷入疯癫,他可能最后连自己究竟是谁都不知道,就算活下来也永远都无法再做回正常人。
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仅仅只是不让睡觉就能将一个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杀人不过头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