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如一把利剑,猛地刺破山间那如薄纱般的薄雾,金色的光芒肆意倾泻,将那间位于山间的手术室笼罩其中。然而,这层金色却显得格外惨淡,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三三缓缓摘下口罩,她眼下那浓重的青黑,如同黑夜的阴影,醒目而又让人心疼。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三个月内不能同房。”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那痛楚如同一颗流星,瞬间划过她的眼眸,却又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然而,这丝痛楚很快便被一阵刺耳的器械碰撞声打断,那声音在寂静的手术室中显得格外突兀,也让人心头一紧。
汪丽虚弱地躺在手术台上,她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如同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
她的视线模糊不清,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都变得扭曲而虚幻。耳边回荡着搪瓷桶里血水晃动的声响,那声音沉闷而压抑,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撞击着她的心灵。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也许是那逝去的希望,也许是那曾经的美好,但此刻,她却什么也抓不住。
返程的客车上,张聪静静地看着汪丽苍白的侧脸,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他的目光不经意间闪现到手术室角落那个沾血的搪瓷桶上,那一抹刺眼的红色,让他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结婚申请,钢笔水在“申请人保证”一栏洇开墨渍,那不规则的痕迹,像极了汪丽眼角未干的泪痕,刺痛着他的眼睛。
客车翻越矮寨那三十六道拐时,车身不停地颠簸着,仿佛每个人的心灵也在这颠簸中起伏不定。汪丽突然颤声问道:“你说孩子痛不痛?”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深深的自责与痛苦。
张聪先是一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继而,他苦涩地笑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宝贝,都过去了,不是你的错。”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握住汪丽的手,给予她一丝温暖和安慰,但又怕触碰到她内心那尚未愈合的伤口。
汪丽把头转向窗外,泪水悄然滑落。山间的雾气在车窗上凝结成水珠,那一颗颗水珠,像是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让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痛苦。她的手指轻轻抚上小腹,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被掏走了一块血肉,留下的是无尽的伤痛和空虚。
一连数天,汪丽都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每当夜深人静时,黑暗便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她的咽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总会梦见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那个在她的梦中若隐若现的小生命。梦里,孩子的脸模糊不清,但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却格外醒目,那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哀怨,仿佛在问:“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每当从这样的梦中惊醒,汪丽的冷汗都会浸透睡衣,泪水也会无声地滑落,打湿那冰冷的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