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目所及,已不知景都哪年春,桃艳、杏盛,落地忙。
好似留不住花期,又仿佛忙于铺满石板路。
它们已不满足生于枝头,反倒渴望被人踩在脚下,在人脚下或能感受到全然的重视,亦能在纷落间引人眼眸。
与其不同的是那花林后的青苔,不匆匆,躺静好。
它就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凡事不关己,万事随风去。
一动一静间,反倒是那朱墙外的槐树下满是生机。
不焦躁,不刻意;不感伤,好惬意。
树下茶摊散发着阵阵清香,老人围坐,或下棋对弈,或谈笑风生。
只是,面孔已生,难寻旧识,就连那河畔画舫飘出的歌喉都倍感陌生。
或许,歌谣女已不知词曲出处,亦不知齐麟当年作下诸曲时的心境。
可笑的是,别说是歌谣女不懂曲意了,恐齐麟他自己也早已忘记了当年的细枝末节。
他在这一刻似也成了一位无可留恋的老翁,他也的确是位老翁。
即便他不是,他也要以老翁之态示人,因为景都似已不再欢迎他。
他原本做此装扮,只为不在景都留下痕迹,眼下只觉多余,终是太将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人,莫要将自己太当成一回事,当他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也都有达不成的私欲时,也绝没闲工夫去关注除自己以外的人和事。
——人,只要不将自己当成一回事,就能承受住诸多诋毁和谩骂。因为,自己都不在意了,那与全世界为敌也无惧。
——待到外面的声音静了,该发光依旧会发光,该被人歌颂仍会被人歌颂,因为声名再起之刻定也有了不可磨灭的成就,否则,怕是自己都不想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随着老迈的双眸微闭,眼角的皱纹似也在诉说着沧桑。
每条纹路都是一个未完的故事,而故事中的主人公却已不再被人提起。
现在,装扮成老翁的齐麟就站在赵府的楼阁上,妖?也在屋顶俯下了腰身。
妖?喜欢在屋顶晒太阳,亦喜欢在阳光下伸缩着手臂和腿脚如沐浴般悠闲、魅惑。
或许,“悠闲”和“魅惑”两词不该同时出现,可若是细想也绝不冲突。
如果说,有哪个女人边照镜子边洗澡恐也多半自恋了些,洗澡就是洗澡,洗掉的是尘垢,亦不会觉得身有尘垢的自己美妙。
然,这却也只是女人的想法,换做男人就截然不同了。
男人窥之,无不振奋,哪还顾得上什么尘垢...
当然,齐麟没心情去欣赏妖?,他已欣赏过无数次,也早已将妖?当成了亲人。
既是亲人就无关于是否魅惑,只要对方觉得舒适便好。
不过,他的眸光还是顿停在了府门处,一微微翘肚的女子正招呼着身旁丫鬟从内关着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