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们找到了…”
“敌人的位置?”布兰德已经坐不住了,他不想听侦察兵再报告一遍他已经知道的事。
“敌人不见踪影,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侦察兵说着,用苦涩的语调说道:“长官,有一些…奇怪的状况,您应该来看看。”
“克鲁格,巴德,德维特,带上你们的副手,跟我来,其他人原地待命。布里茨,替我指挥。”布兰德毫不犹豫地调转龙头,就要往侦察兵们来时的方向骑去。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冷冷对卡琳说道:“感兴趣的话,就来看看吧。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只有你最了解我们的敌人。”
“我不了解现在的教会。”卡琳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接受了布兰德的邀请,“但作为公爵的耳目,我的确有必要去看看。”
……
大约走了七八里路之后,卡琳才注意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抽了抽鼻子,厌恶地摇了摇头。“闻起来就像有群食人魔刚刚在前面大吃了一顿。”
不久,布兰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种熟悉的死亡气息从他们面前的缓坡下飘来。对于那些常年和死人打交道的老兵来说,血腥味就像劣质酒精和汗臭味一样平常。但如此浓厚的死亡气息还是让骑士们心跳加速,脸色灰白。
从缓坡的一侧到坡底,尸横遍野,他们扭曲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血迹斑斑的石头无声地见证了整场屠杀。剑和长矛还散落在死者身旁,一些盾牌和弓箭则被毁坏得相当彻底。这里唯一伫立的东西是一面印有公爵家族徽章的战旗,残破的旗帜在风中飘扬,上面用血潦草地写着难以辨认的警告与诅咒。
大多数尸体都不完整,有些被残忍地撕成碎片,有些则被斩断了四肢,有些人的脑袋和心脏像被丢掉的玩具一样散落在屠宰场边缘的树梢上。虽然这些尸体都是新鲜的,但腐肉的恶臭却无处不在。卡琳面无表情地观察着现场,她的鼻子在腐烂的味道中皱了起来。
看来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全军覆没,无人生还。更诡异的是,那些失去了马匹牵引的物资车,却原封不动地停在路上,孤独地等待着主人归来。
“你有什么看法?”
卡琳没有马上回答,她努力辨认了一下战旗上的血字,又数了数大概有多少死者失去了心脏。然后,她捧起一颗面目全非的头颅,用力嗅了嗅。她闻到了恐惧,还有惊骇与痛苦,但唯独没有愤怒与疯狂,这不正常。
“可以确定,是教会的秘密部队。”卡琳把头颅轻轻放在地上,重新望向布兰德和他的战士们。她能感受到这些身强力壮的战士在害怕得发抖,尽管他们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头盔可以掩盖他们苍白的脸和紧绷的面部肌肉,但无法隐藏一双双蓝色眼睛里的恐惧。他们骑在龙背上,看起来沮丧而疲惫,因为骄傲的骑枪和佩剑现在毫无用武之地。
“理由呢?”布兰德的声音很闷。
“因为对全能之主的信徒来说,剖心是最可怕的死法,比斩首或分尸要糟糕一万倍。失去心脏,就意味着死者会沉到比“背叛”地狱更可怕的地方,在那里他的灵魂会被永世奴役。他们不再有机会转生轮回,不会有获得救赎的机会,就连他们的家人、亲朋,也会一并失去升上神国的资格。”
“去他*的吧!”布兰德愤怒地吼道:“巴德,找些嘴巴严实的人来,把他们埋了,再把那些物资带走,我们得换条运输路线了。”
卡琳冷冷地挑了挑眉毛。
“你觉得我说的都是废话?再好好看看,战略大师,想想你漏掉了什么东西。”
这已经不是布兰德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指挥部队了,但他下意识地觉得卡琳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消遣他。于是他默默跳下龙背,跟卡琳一起,站在了一堆破碎的尸体旁。要多看一会这样的景象是很令人不快的,尤其在恋人死后,他愈加无法忍受看死人看得太久。然而,渐渐地,他似乎理解卡琳在暗示什么了。
所有死者都穿着民兵团的制服,他们中没有佣兵,没有兰斯其他行省的部队。布兰德的眼睛快速掠过这片死寂的屠宰场,他的怀疑得到了证实。这里没有属于敌人的尸体,所有死者都是西境的部队,这完全不符合常识。
即使在最惨无人道的一边倒的屠杀中,优势方也不可能毫发无伤。该怎么解释眼前的景象?仿佛是被自己荒谬的猜想给吓到了,他那刚稳定下来的心跳又一次加速。这是一种他从未遇到过的无声恐惧。如果是一位神明抬起手指,碾碎了整支军队,那他们还有什么希望?西境的所有军队还来不及向神明的走狗射出一箭就会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