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宁捏着那些写满的纸,点头。然后目送十伏忘走下了抱月台。
风雪之中,随后她迫不及待地翻开手中的纸张。
薄黄的纸张将往事记得清晰,尘年的萧寂与茫然伴着心脏怅然若失的坠空感扑面而来。
注定流失的总是令人无论如何都想要抓住。
透过密密麻麻都与晏难有关的字,江逢宁如同跟随了十伏忘的记忆,去到曾经走了一遭。
——
朝启十七年,南边城的小院破败不堪,是暴雨都洗刷不掉的枫红与血色。
江逢宁看见了一身泥泞和血的晏难抱着她站在院中。
他们浑身湿透,雨水混着血水从他们身上湿透紧紧贴在一起的衣物滴落。
她看见晏难手指血肿模糊,发丝半掩着的眼睛哭红如泣血。
眼中顿时有泪落下来,江逢宁抬脚想过去,却靠近不了眼前快要枯败的少年分毫,他们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流隔开。
十伏忘几乎是与巫师青衫同时到的。
他们都来了,但是都来晚了一步。
最后青衫用秘术借江逢宁仅存的一口气让她变成了半人半鬼的魂体。
江逢宁听见青衫说,成了魂体,自此不得行于白日之下。
这句话让她暂时脱离回忆,狠狠怔住。
逆命而为,魂体却不可长存。但令魂体重生之法,连神通广大的青衫也不知。
十伏忘这个时候是想帮他们的。
他想到了让晏难与江逢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了自然能够打破规则。
是以大胆一试,为他们拿来了一直藏在隐隐府的人筹轮回。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可是最后,不是他们打破规则,而是规则反过来惩罚他们。
晏难再次回来,时间不知道已经重来过多少遍,停在了朝启十年。
异世界多一人命格,天道难容,所以晏难和江逢宁不得不分开,继续做乱世人手中挣脱不得的棋子。
异世界命格交换,亦是天道难容,所以十伏忘尝尽因果报应。
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得了善终。
当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在不留余地的抹除掉十伏忘的存在时,自然也要抹除江逢宁的。
几番沉浮挣扎中,十伏忘猜,一个人被抹除大概是彻底的身死魂消,然而痛苦疯魔的他告诉晏难的,却是被规则遣回。
晏难惶恐不安,因为十伏忘故意为之的一番话,心中残念发芽成了满腔不息的痴望与执着。
而这根芽的养分,是晏难开始踏遍极西,日复一日地寻找魂体重生之法的偏执。
江逢宁跟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踏过曾经他们相依为命时所经的每一处。
当南蛮的日光在雪山之巅升起时,他在哭。
日照金山,美轮美奂,他却一个人在孤寂冷寒的山头坐到巨阳落幕。
江逢宁看见西蛮的荒漠在他的身后勾勒成道道沟壑,干燥闷热的风吹起他身上一片苍白无力的黑衣。
走到疲累的他仍旧不肯停下来,江逢宁在身后踩着他深一步浅一步的脚印,心口抽痛直直令她弯下了腰身,泣不成声。
倾洒的泪的落在了他走出来的脚印里,也如荒漠里他们一起看过的清幽绿泉。
最后的晏难如愿以偿,他终于找到如何先规则一步找回江逢宁,以及令魂体重生的方法。
只要于世间再找一个同为魂体之人就好。
只要去到西蛮虫谷中,拿到万蛊册和阙心环炼出一枚何物蛊就好。
两件都是世间极难之事,偏偏晏难不肯放弃。
他已经疯魔了。
比十伏忘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