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凑过来仔细看惜宁脸上的擦伤,一叠声地叫丫鬟把带的玉容膏拿过来。
“这是我们爷得的,拢共也就两瓶,一瓶在福晋那,这一瓶给了我。我想着怕草原上骑马磕碰,就搁箱子里带着,如今倒正是得用,姑娘等结痂掉落后,早晚涂抹,最多半年,这疤印也就消了。”
又道:“我们爷说了,等回京,让福晋把那一瓶也送到府上。”
惜宁浑身疼痛,想要起身行礼,早被乌苏氏按住了,笑道:
“你又客气什么?我们爷可是承了你的大恩,若不是内外有别,爷都想来给你行个礼道谢呢,今日我若是让你起身行了礼,回去爷非得削我不可!”
惜宁心下觉得这马苏氏性情真是爽朗可爱,眉目也舒展,与十三爷那般风姿俊朗的男子倒是般配。
想来二人感情也不错。
她咧着嘴,含糊不清地说:
“十三爷爷和侧福晋客气了,惜宁不过是顺势而为,当时情势紧急,并没想那么多,哪敢让爷和您说什么承恩……”
乌苏氏见她言语艰难,便摆摆手道:
“不必客气,我啊今日就是替我们爷过来,看看你,再道个谢,改日等你伤势好了,请你去我们那做客,连福晋都得承您的情呢!”
历史上嫡福晋兆佳氏与十三爷夫妻情深,白头到老,是真正万千宠爱在一身又儿女众多且长寿的嫡福晋。
惜宁对这位福寿双全的兆佳氏也很好奇,加上又想帮着十四爷笼络十三,忙点头道:
“惜宁多谢侧福晋相邀,若有幸一定登门拜访。”
乌苏氏又笑着招手,让丫鬟把带的礼品送上来,无非是些首饰药材补品,还有一领狍子皮。
“这狍子皮是我们爷这回亲手猎的,带回去做个盖毯或脚垫都是好的,看着粗糙,姑娘别嫌弃,回去让皮毛局的人硝制一下,就好用了。”
惜宁哪敢嫌弃?忙点头摆手地,又是说不敢当又是说不敢嫌弃的。
乌苏氏告辞后,不一会就又科尔沁汗派人来,送了许多珍贵皮毛和药材,还有些草原上的黑曜石与玉石。
真珠倒是想来看惜宁,被她父汗给按住了。
夜里惜宁摸着那些皮毛,把玩玉石,对着十四爷叹了口气道:
“为什么你们这些贵人,都喜欢赏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难道不知道我们穷人最喜欢的,是真金白银吗?给点银子多好啊!”
十四爷笑坏了,伸手想捏她鼻子,想起她脸上有伤,忍住了。
“这么喜欢银子?你整日里在府里,吃穿用都不愁,要银子有啥用?”
惜宁心里默默反驳,当然有用啦,姐就不信,你能宠我一年,两年,还能三年五年深情不渝?
等你不宠我的时候,姑娘我就只能靠银子傍身了!
可这话能想不能说,惜宁眨巴眨巴眼睛,无比向往地说:
“我打小没见过银元宝,就想着若有一天,发达了,富了,要做许多的银元宝,铺满一张床,夜里让它们陪着我睡,做梦肯定都是美的!”
十四爷笑疯了,摇着头给惜宁细细地上药,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搂在怀里,尽量不碰到她伤口。
“睡吧,等回了京城爷给你打银元宝。”
到第二日,康熙帝也听说了昨日祸事。
科尔沁那边查出来,起因是真珠的马被喂了一种草料。
公主自然不止一匹马,另外那几匹吃了同样的草料,在马厩里狂躁不安呢。
这草料单吃没大事,但是若与另外一种花粉混到一块,马儿就会发狂。
草原上这种花朵到处都是,只是现在已经八月底,按理花都谢了,哪儿来的花粉?
真珠的哥哥带着勇士们去阿拉古草甸子一寸一寸翻找,果然在草根底下发现花粉痕迹。
喂马的马夫始终不肯说出是谁指使,熬不过酷刑,昨儿个夜里撞石头自尽了。
四个女侍有真珠作保,倒是没受大罪,都放了出来。
那马夫尸检时查出来,身上纹着准噶尔部族的神秘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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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此人是准噶尔的内奸,想要害了真珠公主性命,挑起草原蒙古四十九部内部矛盾,同时也将皇十三子和清廷卷入风波。
可谓一箭数雕。
科尔沁汗已向天可汗表明,真珠可以入十三爷府做侧福晋,不求嫡福晋之位。
可十三爷怎么都不肯松口,皇上也很犹豫。
此事迟迟没有决断,那几个小公主奚落真珠,还扬言要她把十三爷的匕首让出来,真珠怎么忍得住?
这事与那几个小部落恐怕也有关系,蒙古四十九部各怀异心,谁知道有没有哪个小部落被准噶尔收买?
尤其漠西那几族,夹在准噶尔和清廷之间,态度一直模棱两可。
科尔沁汗一大早就求见康熙帝,禀明天可汗,准噶尔狼子野心,实在难容。
康熙爷大怒,言道一日不灭准噶尔,一日不瞑目!
天威震怒,几个阿哥爷都不敢上前,康熙爷听说昨日是老十四的女眷救下真珠,招招手让他上前。
“你那位格格不错,朕得赏她,你看她平日喜欢什么?首饰还是皮毛还是字画?若要字画,就得回京了。”
到草原上自然不会带着那些古董珍玩。
十四爷想着昨夜里,惜宁念念叨叨喜欢银子,怎么都不赏银子?
心一横,跪下禀道:
“皇阿玛,昨日那位不是府里格格,只是个侍妾,她从小家里穷,没什么见识,最喜欢的就是银子,皇阿玛若要赏,就赏她些银子吧!”
康熙爷一愣,立刻笑了,斥道:“倒是实诚!”
几位阿哥爷也抿嘴笑。
康熙爷转头吩咐梁九功:
“带的银子还有吗?赏她三百两吧,再挑些好的皮毛首饰,给那位……侍妾送去,让她好好养伤,告诉她,这次与大清有功,朕记着她的功劳!”
又问十四爷,这位侍妾家中可有什么亲人,男丁如今是什么身份。
十四爷自然不好说惜宁阿娘下堂之事,只含糊地说她家汉军旗,穷得很,就一个弟弟,才十六岁,也没功名和职务。
康熙爷似乎有些失望,微微点头道:
“嗯,倒也合情合理,要是家中父兄出息,又怎甘愿做侍妾?既然是你府中人,酌情善待些吧,他弟弟若有几分出息,也多提携着些。”
这古时候女子都不当数的,惜宁这么大功劳,自己捞不着啥实质好处,也就得些银子首饰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