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旋梯后,虞良立刻就感受到旋梯似乎一沉,有整个松动的趋势,因此他并没有再让草婴机甲跟上来,它们两个原地警戒,而噬蛇则是飘浮在身边随时准备救援。
虞良绕着旋梯走上灯塔的顶部,这里有着一个空间狭小的阁楼,四面透亮,那个能够释放出黑色光束的灯具就静静地待在那里。
在灯具的边上有一个由石头打造的坚硬躺椅,而一个奇形怪状的枯瘦生物正虚弱地躺在椅子上。
不,比起生物,虞良觉得他更像是一个小摊。
并非是指摆摊的摊贩,而是摊位本身。
干瘪的器官就这么摆在躺椅上,由一些血管一样的东西连接着,其中缓慢地流淌着某种移动缓慢的粘稠物。
而它的四肢则是枯瘦感的主要来源,细长而僵硬,几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附在灯具上一样,通过四个方向推力的不同来控制灯具的转向。
头颅嘛,头颅自然是被单独摆放在灯具之上,灯具的朝向就是头颅的视野范围。
桶人拥有着将自己头颅摘下来摆弄的能力,这一点虞良是知道的,但他现在并不想称呼面前的这一摊东西为桶人。
与四肢一样,这颗脑袋的皮肤暗沉,深深地贴着骨头,眼眶深陷,胡子拉碴的模样显得非常潦草,一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脑袋后面,就盖着灯具的后壳。
不过与整体形象不同的是,头颅的眼睛瞪得很大,目光炯炯地盯着海面,恪尽职守地做好灯塔该做的事情。
「是……谁来了?」头颅此时才注意到虞良的到来,但他看不见虞良,又或者是没有空闲时间去看虞良,他必须一直盯着海面才行。
不等虞良回复,头颅又用着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不用担心我,我会为你们警戒来袭的桶人的,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会看着那里。」
警戒桶人?
虞良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根据日记上记载,这座岛上的流浪者都变成了桶人,其他区域的桶人自然是没有必要再入侵这座岛了,那么面前这个……
灯塔人为什么还要警戒桶人?
「没事的,你们放下东西就走吧,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必须时时刻刻看守大海的。」头颅的口中吐出不满的声音,想要赶走踏入灯塔顶层的虞良。
「为什么你还要警戒桶人,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入侵过了不是吗?」虞良询问一句,他也不知道究竟
有没有入侵过,但这样的问题往往能够套出想要的信息。
「很久都没有来过……不代表它们不会来了。」头颅的回话很快,但转而他就出现了一些迟疑和犹豫,「不对,你的声音很奇怪,是我不记得你了吗?你是流浪者里的谁?」
头颅对自己的话语感觉到困惑,又提出了新的疑问:「不对,你是流浪者的话,你该和他们一样讨厌我才对,因为……我好像不是人。」
「我是个桶人,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桶人扩散开来的,岛上的正常人不该过着桶人的生活,我该死,我只是想要我的朋友们再陪陪我……对不起,我是个罪人,要用守塔来赎罪。」
「不,不是用守塔来赎罪,我只是被关在这里了,守护灯塔是我给自己安排的职责,那样的话我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囚犯了,我只是被所有人抛弃了而已。」
「马德邦啊,花姐啊,还有小四你们相信我,我很快就能帮你们变回人类的,我认识一个超级厉害的人,他会回来救我们的。」
「我能救你们的。」
「还是不对,我应该不是桶人了啊?我的桶已经拆掉了,我自己拆掉的,我明明已经变回人类了,所以我确实是在为岛上的流浪者守塔,我是在警戒桶人的袭击。」
听着这些混乱的话语,再看向角落里那些堆积起来的废弃长条木板,虞良明白了这家伙的来由。
他已经疯了,他拆掉了自己的木桶,所以木桶里的器官才会这样摆放在躺椅上,而他为自己设定了职责,那就是守护灯塔,为岛上的人警戒海面上的威胁。
可是岛上只有桶人了,他的警戒是没有意义的,不会再有桶人来这座岛了,甚至不会再有人来这座灯塔了,灯塔顶部的他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样。
「薛武斌,是你回来了吧?你找到变回人类的方法了吧?」头颅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自言自语般的说道,「我已经快死了,就让我死在这里吧,但他们还没有,他们总是很有办法,能活得比我更久,求求你们,救救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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