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雨在车窗缝隙里瞧了一眼,不由笑出声:“乡野田间施粥?”
氿州知州声似惶恐,解释起来:“小河乡昨年收成不好,很多人家没有余粮。若不施粥,怕是活不到今年秋收。”
方知雨在马车里旁若无人地翻起了白眼:一戏更比一戏狂!真把她当傻子!
路过施粥棚,耳听“百姓”声声谢恩,她实在憋不住,问道:“知州贵姓?”
“不敢。下官莫如海。”
“我乃一介女流,世间诸多事情实在难懂,还请莫知州解惑。”
“下官惶恐,必知无不言。”
方知雨掀开半边车窗帘,只露半张脸,盯着排队领粥的人,问:“小河乡在何处?”
“此处便是。”
“田何在?屋何在?”
“世子妃请看。”莫如海抬臂指向遥遥一处,略显昏暗的天光之下,只能见到一片模糊的房屋。
方知雨根本没能看清,却假做看见,“哦。在那里呀。既然小河乡远在你我视线尽头,为何施粥会在官道之旁,近在我眼前?”
莫如海愣了愣,没答话。
方知雨道:“他们都饿得需要救济才能生存了,还偏偏远行几里……莫知州不觉得这也算劳民伤财么?”
莫如海寒门出身,能在官场浮沉多年,又岂会是蠢人,一瞬便懂了世子妃的话中意——做戏太过。
可世子妃没明言,倒也不必自己撕开脸皮认错,便道:“世子妃提点的是,下官这就让苇河县县令重新布置。”
方知雨心叹这老狐狸避重就轻,不仅夸了她,还推脱了责,聪明……但过于圆滑。
她一向不喜欢弯弯绕,便道:“莫知州,我此番前来氿州,只为收束淮王府私庄管理权,其他一概不理。官场的事我不懂,也不会多言半个字。”
莫如海怔了一瞬,不可思议地抬眸瞧去,只瞧见半边微勾的唇,立时收回目光,回道:“下官……明白了。”
世子妃此行与之前去魁州不一样,不是为了他们这些官员而来。
莫如海就此安心了些。
方知雨见他神色稍缓,道:“不过,随行者皆人生地不熟,请莫知州派个人替我领领路。”
“下官定会好生安排。”
简单几步之后,双方开诚布公,后头再无当街作戏,一路顺畅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