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萝一连小跑得吃力,前方那人自顾自地大步走着,全然不似往日的体贴周到。
萧负雪知道尹萝一直在身后追随,脚步渐缓,却没有停下。
尹萝实在跟不上,跺了跺脚,放声喊道:
“萧玄舟!”
萧负雪身形顿止。
脚步又动。
尹萝敏锐地发现了:“你再甩下我,我——我就不理你了!”
……但没有什么有力的威胁。
就当是情侣间的小情趣吧,绝不是她找不到威胁的事。
萧负雪低眸,一片树叶坠落枝头,打着旋儿没入院中堆积的泥土里,在夜色下悄无声息地不见痕迹。他那见不得光的幻觉,也应当像这片叶,连同不该滋生的种种,一并埋进黑暗的泥土中腐败。
他再度提步。
身后沉默一阵。
急切的脚步声错落。
身侧的手猛然被握住,第一下甚至没抓紧,那只手又赶忙覆了上来。
萧负雪便想起:她的左手还伤着。
“好吧、好吧。”
尹萝轻舒了口气,妥协地道,“你走你的,反正你也知晓我总归是会追上来的。”
萧负雪手指痉挛似地抽动了一下。
尹萝安抚地更握紧了,打量他须臾,欲言又止地问:“你到底怎么了?”
她满脸的惴惴不安,声音愈低,好像怕这样简单的发问都会带来加剧的冷漠:“忽冷忽热的……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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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侍从没有谢惊尘的速度快,还没赶上来。本该为谢郗之事先给萧、尹两家送上谢礼,如今只能暂时搁置。
谢惊尘站在窗前,负手看向夜空,惊尘琴搁置一旁,光华明灭不定。
今日所见的萧玄舟,行事过于冷硬,少了从前的圆融风范。
他没有提前感知到有人靠近,何况还有惊尘在旁,那么萧玄舟应当不是因为听到了他和尹萝的交谈内容。
谢惊尘沉思着,手指轻轻搭上桌面的一方黑紫檀盒子,被惊扰了般,垂首无言地看了片刻,掌心轻掠过盒子上方。
一只淡蓝色的鸟雀灵动地跳了出来。
灵力传信不似尘世的纸张信件,想要留存须得特殊的方式。谢家以阵法见长,辅佐特殊的材料与镇灵石,能够在有限范围内保存灵力传信。
鸟雀形散,化作信纸。
【盈盈一水间】
谢惊尘盯着这行字。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她倔强地站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地冲他喊道:“那又与你何干?”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传这样的信给他?
她身上顶着萧玄舟的婚约,私自养了半妖。
还想将他收做入幕之宾吗?
这胆大妄为的念头迅速蔓延,茁壮地扎根在心间,张牙舞爪地吐露出将人腐蚀的毒液。
谢惊尘眼底寒霜凝聚,遽然挥手将这封信打散。
淡蓝色的光晕逐渐暗淡透明,将近消弭于无形,谢惊尘翻手以指结阵势,寥寥几缕灵力丝线霎时收拢,化作灵力信回到盒中。
……
谢惊尘闭了闭眼,将盒子收入芥子环中,走向隔壁屋子。
谢郗被绑在凳子上。
这是比先前要别扭得多的姿势。
听见动静,谢郗笑了一声:“谢濯啊谢濯……”
谢惊尘面色不变。
谢郗见他如此,方才满怀感叹地说出下半句:“你居然心悦于有夫之妇。”
“闭嘴。”
谢惊尘的声音宛若淬了冰。
谢郗不明所以地哼笑了两声,这到底能不能称作是“笑”还未可知,他气息含混,字句却无比清楚:“堂伯父要是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觊觎他人妻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唰——”
雪刃出窍。
佩剑横于谢郗颈项间。
谢惊尘双目沉沉地盯着谢郗,冷声道:“谢郗历来都是称呼家主,你不是谢郗。”
“说,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