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游牧民族,狩猎几乎是刻进柯尔克孜族人血脉中的能力。
他们村子地处的位置。
等于夹在了雪山、隔壁和沙漠之间,环境不可谓不恶劣。
但就算如此。
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出黑沙漠。
那是一片被诅咒的大地。
尤其现在还是风季,无形的沙暴席卷,就算是身手再好,嗅觉再为敏锐的猎人,一旦遇到也是九死一生。
眼下……
这些汉人,竟然说他们是从沙暴中活命,并且一路逃来此处。
这怎么可能?
图尔第一反应,就是这帮人在胡说八道。
他活了三十多年。
就没见过有人能够在风暴下活着离开的人。
但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甚至鞋底沾染的沙尘,这些都做不得假。
忽然间。
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你们队伍原先有多少人?”
“将近一百。”
听到他突然发问,陈玉楼瞬间反应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同时,脸色间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痛苦。
一百人。
就剩下他们七八人活着离开。
确实是九死一生。
图尔叹了口气,双手抬起,抵在微微低下的眉心处。
“巴克西会庇佑你们的。”
两千多年来,鬲昆人就像是流沙一般,逐水而居,四处流浪。
除却最为古老的原始信仰。
信奉天地、山川、风雨。
他们还信仰天方教、藏传佛教以及萨满。
巴克西,便是他们对萨满的称呼。
“多谢。”
陈玉楼暗自点了点头,这些鬲昆后裔,与乌娜他们突厥人差不多,信仰的都是萨满巫神教。
“哦,对了,忘了介绍,我叫图尔,这是我的妻子阿依古。”
图尔也回过神来。
指着身旁的女人介绍道。
随即又一把拉过还处于懵懂中的男孩,摸了摸他脑袋,眼神里透着几分自豪。
“我儿子萨烈。”
萨烈。
在鬲昆语中寓意着力量、无畏和勇气。
也难怪图尔会这么骄傲。
他们族人取名,都是要去请求巫师,由他占卜询问过巴克西,才能定下。
这几乎已经明说了,儿子将来会成长为雄狮般的男人。
“好名字!”
陈玉楼虽然不懂。
但他一双眼睛能够洞穿人心。
哪里会看不出来此刻图尔的心思,当即笑着道。
闻言,图尔对他们的印象,再次上了几个层次,转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死里逃生,肯定累了。”
“请到我家做客,别的不敢保证,但一定能让你们吃饱。”
听到这话。
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几人,目光下意识落在了陈玉楼身上。
他们此行随身携带的食物,差不多足以支撑六七天。
所以,饥饿这种事并不会发生。
但眼下停留是陈玉楼做出的决定,如今是进是走,当然也要看他如何选择。
“多谢。”
“那我们就叨扰了。”
出乎意料的是,陈玉楼并未拒绝,反而欣然答应。
图尔立刻让妻子去准备饭菜。
他则是带着一行人进入毡房。
屋子并不算大。
一口火塘上挂着炉子,沸腾的羊奶,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也将屋内烧的温暖如春。
阿依古则是走到另外一边,辛勤的准备着食物。
小家伙靠在父亲身边。
瞪着一双蓝色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行人。
一行人顺次盘膝坐下。
接过图尔送来的羊奶茶。
花灵好奇的抿了一口,这种从未接触过的饮品,竟是出人意料的好喝,浓郁的奶香混合着茶叶的清香,有种说不出的甘香。
其余人则是浅尝辄止。
毕竟初来乍到,又是客人身份,不好太过放肆。
陈玉楼简单和他说着话。
他见多识广,又有口绽莲花的本事,几句话下来,便为图尔描绘出了一个从未见识过的繁华世界。
不多时,阿依古送来食物。
薄饼、羊肉、酥油茶,还有一道马肉抓饭。
虽然图尔一直说牧民清苦,没有太多美食招待他们,但浓郁的香味以及带着异域特色的食物,还是一下将众人吸引住。
连鹧鸪哨都没忍住。
至于杨方几人更是食指大动。
“图尔兄弟家里养了马?”
终于,陈玉楼问出了此行的目的。
“养的,我们克孜人,家家户户牧羊养马。”
图尔略显自豪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