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三月九日,朱翊镠的大婚开始了,李太后对朱翊镠极为宠爱,除了仪仗没有用皇帝仪仗外,大婚的场面,丝毫不落于皇帝大婚,但是李太后看着那一排十二个万国美人叫她母亲,也是脸色极为难看,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在大明华夷之辨的叙事里,万国美人这些番夷,和能开口说话的牲畜无二。

一王妃两个侧妃都是汉人,这十二个万国美人是个添头,皇帝大婚四年,后宫一共就只有五个人,这朱翊镠大婚当天,就搞了十五个,外臣们整日里喊着礼法,到了这个时候,反而一言不发了。

朱翊镠乐开了花,一直闹腾到了傍晚时候,大婚的典礼才算是结束了,荒唐事这才开始,当夜,十五个人一起伺候朱翊镠!

关键这是,朱翊镠还让宫婢们宣扬的哪里都是,

第二天整个京师都知道,听到消息的群臣开始上奏劝谏陛下约束潞王,宗室乃大明颜面,长兄如父,作为皇帝要约束潞王行径,纳番夷也就算了,你亲王好这口,大明也有这类先例,毕竟太宗后宫里就有高丽姬,可荒唐到满朝文武皆知的地步,还是有损朝廷颜面。

整个京师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朱翊镠的勇武,不过是在床上。

简直是胡闹。

李太后也是气的破口大骂,舍不得处置朱翊镠,准备将那些万国美人统统打杀了。

朱翊镠大婚,弄的内廷外廷都是鸡飞狗跳。

“说吧,这么混账,到底想干什么?”朱翊钧认真观察了下朱翊镠走进来的脚步,并不虚浮,见礼的时候,也是中气十足,不像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的样子。

朱翊镠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说道:“这么一闹腾,就可以安心的混吃等死了,皇兄,臣弟已然大婚,就是成丁了,有些心里全是野心的人,必然会打歪主意,臣弟如此荒唐,就没人会把主意打到臣弟身上了。”

大婚意味着朱翊镠现在不是跟在哥哥身后,鼻子里吐着鼻涕泡、用尿和泥的弟弟,而是大明潞王了。

朱翊镠生在帝王家,这些年他一直跟在皇兄身边,长兄如父,朱翊钧一直悉心教导,朱翊镠并不想自己成为大明的罪人。

大明又不是没有兄终弟及过,明英宗和景皇帝的那出闹剧,决计不能在自己身边重现,朱翊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闹出了大荒唐来,看谁还敢来招惹他。

陛下为了大明再兴,通和宫御书房的灯,如常亮到子时,第二天寅时就得起床,朱翊镠知道皇兄的辛苦,不忍皇兄心血付之东流。

“何苦。”朱翊钧摇头,日后春秋论断,朱翊镠就只有一个荒唐的标签,大明追求以名长存,以名长生,日后但凡是有人提起他,就是荒唐二字。

朱翊镠再拜,俯首帖耳的说道:“皇兄又是何苦呢。”

“行了,别跪着了,娘亲那里,朕去说,你宠爱的那十二个万国美人死不了,一天天的净整这些幺蛾子。”朱翊钧摆了摆手,示意朱翊镠免礼说话。

“谢陛下!”朱翊镠磕了个头,欢天喜地的站了起来,眉头一挑,左右看了看说道:“皇兄,万国美人的滋味极为美妙,不尝一下委实可惜。”

“朕数到三,还能看到你的身影,就打断你的腿,滚!一,二…”朱翊钧伸出了第二个指头的时候,潞王一溜烟跑没影了。

朱翊钧并没有生气,而是面色格外的复杂,这个弟弟吐鼻涕泡的时候就跟在他的身后,他当然知道朱翊镠的秉性不坏,更不会口出狂言,刚才朱翊镠胡言乱语,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演技太差,被朱翊钧识破了,皇帝身边全是影帝,朱翊镠这点演技,属实是不够看。

最是无情帝王家。

朱翊镠连哥都不叫了,开口不是陛下就是皇兄,之前朱翊镠可不喜欢这样正式的称呼了,总觉得家里人,这么叫生分。

现在,生分了,以后是臣子了,不是弟弟了。

朱翊镠能怎么办?作为有继承皇位资格的继承人,他只能表现的这么荒唐,像当年英宗皇帝和景皇帝闹得刀兵相见?

所以朱翊镠只能这么荒唐。

王崇古开始收拾官厂,用王崇古本人的话说,只要没有皇亲国戚往官厂里塞人,官厂就能干干净净,他作为大明官选官的顶层建筑,他怕谁?

在推行三逢三必的过程中,王崇古在官厂团造设立了惠民药局,仅仅毛呢官厂就有十四个惠民药局,而在西山煤局高达二十七处。

惠民药局就是医倌,以平价、廉价的药材,专门为大明工匠看病,诊金并不昂贵。

朱翊钧对这个惠民药局十分好奇,细细查问才知道,王崇古找到了一本大明常青树胡濙写的《卫生简易方》,这本医书主要是常见病,主张药方简易,药材多为平价。

这本简易方是经过解刳院大医官的修订的,将其中一些错谬之处进行更改,对一些没有录入的常见病进行了录入,并且简化药方,而且解刳院的新药,也会供应惠民药局。

大明官厂团造法,再次得到了强化。

之所以叫卫生简易方,就是整本书的核心是预防,搞好卫生,防止生病更加重要。

朱翊钧还专门叫人取来了医书,细细看了一下,不得不说胡濙是礼法大师,同样也是医学家。

之所以要搞惠民药局,理由也很简单,要提高生产效率,让拥有丰富经验的工匠能够为官厂工作更多的时间,来确保产生足够的效益。

至此,大明的发展进入了一个矛盾的时代。

以王崇古为首的工党,或者说激进派,支持开海,是努力的创造更多的物质,或者说商品。

而以张居正为首的张党,或者说保守派,支持开海,是为了更多的货币,确切的说是白银和黄铜。

这两种背道而驰的主张,居然在矛盾说之下,就这么矛盾着共存共生,并且达到了一种阴阳平衡彼此互相补足的状态,着实是让朱翊钧格外的意外。

是更多的物质重要,还是更多的货币重要,这本身两种水火不相容的主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