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里身体依旧压在木桶上,她眨巴着眼睛道:“我去喊人,婆婆事后会责怪我吗?我真不是故意的……”
形势比人强,吴婆子哪还有先前的嚣张气焰,她满是皱纹的老脸堆起难看的笑,服软道:“不会的,婆婆不怪你,你不过是想倒水,这只是意外。”
夏里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见好就收,她直起身,似笑非笑道:“婆婆说话算话,可不能言而无信,我这就帮你喊人。”
看着夏里出去,吴婆子心里生出几分希望,她没想到夏里这般心狠手辣,怎么看怎么邪乎。
吴婆子吃过一次亏,就算想报复,也不敢贸然行动了。
夏里披散着湿发走在日头下,想到吴婆子的狼狈心里畅快许多,她头皮和腰部隐隐作痛,大概是被搓破皮了。
原先抬水的仆妇们正在卖力劈柴,她们表情麻木,像是感觉不到暑气,夏里走近后装成受惊过度的样子,满脸焦急道:
“婶子们快去帮帮婆婆吧,屋里木桶翻倒婆婆腿被砸伤了,这会儿正压在地上起不来呢。”
仆妇们同吴婆子有些交情,怕她有个好歹,来不及细问便往屋里跑,夏里侧头看她们走远这才收敛表情,晃悠着朝先前那屋去。
屋内依旧没有人在,夏里关上门,盘腿坐在大通铺上掀起衣裳检查。
果不其然,腰侧掉了块皮,伤口微微渗血,夏里眉头紧蹙,待会儿干活出汗,只怕会更疼。
她抬头察看,发现窗棂旁有张破旧的案几,上面摆放着杂物,还有个小瓷瓶,看着像是药膏,夏里不知功效并不敢乱用。
低头看着腰侧的伤口,略有些为难,她微微扭动腰身,发现腰后处,竟有块拇指大小的月牙型胎记,这胎记就跟纹身似的,瞧着还挺好看。
夏里摸了摸小月牙,并无粗糙感,她放下心来不管了,起身将吴婆子给的换洗衣裳叠好,打开壁橱放进空的那格,正欲拿案几上的药,门突然被人敲响。
“是哪个丫头在里头?我是石蜜,快来开开门。”
夏里眼眸微闪,她虽才进府,却未曾漏听有用信息,这石蜜乃是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也不知她过来所谓何事。
夏里抬高声音道:“姐姐稍等,我这就来开门。”
说话间,夏里揉揉眼睛,酝酿一下情绪,方才打开门。
石蜜脸似玉盘,皮肤细腻,她笑盈盈的站在门口,瞧见夏里和善道:“你是嬷嬷今儿带回来的夏里吧,看着可真乖巧。”
夏里腼腆笑了,朝她福身下去道:“石蜜姐姐好,我是夏里。”
石蜜忙将她扶起,眉眼带笑的打量着她。
“你身上这衣裳略大了些,要不我替你收收腰身?”
夏里眨了眨眼睛,略有些意外,她到这地界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善意,她轻声道:
“多谢姐姐关心,我自己会做针线活,晚些时候再弄,不知您过来有何吩咐。”
石蜜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这般懂事,拉着她手道:
“我原是过来找丫头给院里花花草草浇水的,既然她们不在那便算了。”
夏里时刻谨记自己当下的身份,她乖巧道:“其他姐姐不在,我去便是,只我初次当差,若做不好,姐姐莫怪罪。”
石蜜喜欢勤快又懂事的丫头,她笑眯眯道:“给花草浇水不难,你定能做好,我瞧你头发干了,要不先帮你梳个发髻?”
夏里受宠若惊的点头答应,石蜜转身轻车熟路的从案几上找到篦子,示意夏里坐下,而后帮她梳头,可篦子刚触碰到头皮,夏里便吃痛的叫了一声。
石蜜被唬了一跳,忙停了手里动作,着急道:“这是怎么了?我并未用力啊。”
夏里疼的落下眼泪,声音哽咽道:“不碍事,许是方才吴婆婆替我洗头时,不甚抓破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