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蔑视着罗嘉的想法:帝皇不是神祇,他是活生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的,立身于理性、科技与思考之中的完美存在,是所以生命都应当毫无保留地臣服与效忠的永恒帝王,而不是一座虚无的雕像,又或者是那些消耗品的内心中,所妄想出来的可悲产物。
在金发野兽的眼中,最完美的银河就是他脑海中的银河:无数的世界、无数的生命、无数的时间与空间,永恒地跪拜在帝皇的王座之下,不需要更多的思考:因为帝皇的意志永远不会出错,也不需要更多的探索:因为帝皇早已立在了一切智慧的尽头。
一个银河,一个国度。
一个君王,一个思想。
帝皇的意志就是所有生命与世界的意志,帝皇的决定就是所有生命与世界的决定:所有的消耗品都不需要所谓的思想,它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履行帝皇的命令。
这就是银河最完美的样子,这就是他心中的梦。
从他与自己的基因之父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从他那悲哀且毫无意义的生命,被那璀璨的太阳所照耀的那一刻开始,这样的思想就已经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既然这个宇宙的一切都是愚蠢且低效的,那就让他们为了真正的智慧而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吧。
这样的思想在他的心中一点点地萌生着。
当他看到那所谓的人类帝国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些世界总督、泰拉官僚与凡人军官那可悲的思想与能力的时候,他如此想着。
当他看到自己的军团和战士的时候,当他看到那些被凡人所崇拜的死亡天使,是如何跪倒在他的脚边,在他的智慧与命令中,徒劳的来回奔波的时候,他如此想着。
当他打碎了不可能的屏障,将所有最强大的对手一一歼灭,将那些令他的血亲们无可奈何的顽固世界通通踏平的时候,他看着他的军团,看着那些追随他的凡人,看着他们毫无进步的力量,和他们眼中那愚蠢的崇拜的时候。
他如此想着。
他们是如此的无用,如此的愚蠢与可悲,如此的不可救药。
他仿佛生活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泥沼之中:当所有的基因原体举杯欢庆,畅想着帝国所能拥有的美好未来的时候,只有金发野兽在阴影中冷笑。
他太清楚了,他太聪明了。
他一眼就能看出:所谓的辉煌伟业,不过是帝皇和基因原体在用一己之力,拖拽着人类,完成昙花一现的事业。
一旦他们消失,一旦帝皇和原体不能在统率一切,那么迎接人类帝国的,只会是死亡:最痛苦最缓慢的死亡。
无论是死于自大,死于混乱,死于广袤疆土所带来的持续崩溃和恐怖工作量,亦或是死于那些可悲生命心中的卑鄙。
只会有这个结果。
海德里希睁开眼,他再一次地看向了面前的一切:无论是空荡荡的大厅,一言不发的子嗣,还是一直在拖延的派佩尔,都只会让他愈加地失望。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息着。
也许,他该继续那个计划了。
他如此想着。
继续那个他在自己的母星上曾经有过的计划:当他回归了人类帝国的时候,他曾暂时地放弃了那个计划,当时,他以为帝皇的国度会是理性的天堂,是一切智慧与正确认知的组合,是足以让他感觉到温暖与拜服的地方。
他错了。
错的很离谱。
错到如此,他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更多的耐心。
也许……他需要做些什么。
现在就开始,继续那个计划。
反正消耗品遍地都是,就在他的眼前:既然这些和他有着关联的基因改造战士已经一次又一次地证明了自己的无能,那就让他用来做点别的事情吧。
他想着。
然后,他听到了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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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海德里希。】
【我是摩根。】
【你的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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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
他不记得这个名字。
金发野兽睁开了眼睛,他只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伫立在一个让他感觉到安全的距离之外。
海德里希不是傻瓜:当他看到摩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新回归的原体,为什么他们没有跟我说过?”
【可能是战事紧急吧。】
摩根笑着,她的姿态看起来非常地不礼貌,她没有直接的看向海德里希的面容,而是侧过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金发野兽身后的那片区域,就仿佛那里有什么能够吸引她的东西一般。
她的目光中含着笑意:一种让海德里希很不舒服的笑意。
派佩尔还是没有来。
金发野兽皱起眉,他看向了大厅的角落,他的战士们依旧没有着任何动作,显然,漫长的战争让他们每个人都陷入了崩溃。
一群可悲的东西。
“你是来增援我的么?”
【当然。】
她似乎停顿了一瞬间,便笑了起来。
【这场战争持续很久了,不是么?】
金发野兽点了点头。
“是的,它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大约为一个泰拉标准年。”
“我是在大远征开始的第七十个泰拉标准年,也就是上一年,来到这里的,当然的冉丹大军正在对银河东部发起全面攻势,在大概八个月之前,庄森和暗黑天使奉命前去消灭入侵东银河的冉丹大军。”
海德里希向着自己的血亲讲述着一些基本的信息,也许她早就已经知道了:因为在她的面孔上,一直浮现着一种笑意,就仿佛在嘲笑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