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从未收到过,我也不知孙坚为何同我写信。”阎行如实回答,并未做多余的解释。
在他看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解释就是掩饰。
韩遂马上笑道:“不过是小小离间之计而已,孙坚素无谋略,不过如此。他也不想想,你是我的女婿,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阎行马上附和说:“大人所言极是!”
韩遂又道:“我把你叫来,还有一事,此次领军来攻的乃是皇甫嵩,他并非庸人,前后两次交战都没在他手中占得什么便宜,此次你在前方领军,务必谨慎,必要时,我会率军支援。”
阎行犹豫了片刻,建议道:“皇甫嵩率军新至,必定求胜心切,我建议暂避锋芒,以逸待劳。”
韩遂叹息说:“彦明的应对在军略上没问题,但打仗,不能只考虑军略啊!其实最让我担忧的,不是皇甫嵩和孙坚,而是傅燮啊!”
“皇甫嵩与孙坚军势再盛,我大不了退入羌中,就算他们把凉州羌人杀绝了,也还有塞外羌人。”
“可傅燮拉拢羌人,行的是釜底抽薪之策,退避容易,但想回来,就难了。”
韩遂说着话,眼中却直盯着阎行的表情,想要看出些什么。
所谓羌中,指的是凉州以南益州以西的广大地区,这里生活着大批羌人,分属塞外。从后世来讲就是青海、西藏、川西、甘南部分地区的集合,凉州、益州、三辅的羌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气候变冷,在羌中难以生存,从而从高海拔地区迁徙过来的。
在羌中的低海拔地区,仍存在着不少塞外羌人。
阎行忽然拜道:“无论天涯海角,行都愿追随大人,至死不离!”
韩遂搀扶起阎行,道:“胜负未分,不必这么说。”
阎行又提醒说:“大人,孙坚既然能写信给我,未必不会写信给马腾。”
韩遂当然明白,过去,两人的部曲因为领地的争夺不乏冲突。
实际上,若非汉军的压迫过于强烈,两人的矛盾早就爆发了。
他对阎行说道:“我已写信给马腾,与之交换质子,他的态度,过几日便知。”
阎行临走时,没拿走孙坚写给他的信,只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韩遂注意到了,安抚道:“前线尚需要你,此事莫要放在心上。”
阎行拜退,安然离开了韩遂居住的郡府。
可他心中却游移不定,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十五六岁刚开始做小吏时便跟着韩遂了,后来更是成了韩遂的女婿。接到孙坚的信时他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拙劣的离间计而已。
但现在,阎行忽然意识到,此离间计,拙劣,但有用。
以阎行对韩遂的了解,他感觉到了点不对劲——他的岳父一向有智计,为何在发现此离间之计后连半点将计就计的想法都没有呢。
明明他的父母妻子都在此城,为何还会对他心生疑虑呢!
阎行忽然明白,此诡计看似阴谋实则是阳谋,针对的就是有疑心病的韩遂。
他忽生感慨:想出这条毒计的人,心真脏啊!
……
马腾是伏波将军之后,但他出生时,父亲已经失官,定居陇西。因家贫,他以砍柴为生,尝遍了人情冷暖。
马腾身上的羌人血脉虽曾让他不被宗族接受,也曾助力他获得羌人的拥戴。只是即便如此,论起在羌人中的声望,他依然比不过韩遂。
他自始至终都被韩遂压上一头,韩遂占据原金城郡的郡治,湟水之畔的允吾县,马腾却只能驻扎在丽水旁的令居县。
论起领地内的产出,堪比湟水和丽水出水量的区别。
马腾当然不甘心做小。
二人部曲间的矛盾,本身就是马腾对现状不满的外现。
这天,一兵卒打扮的人悄然进了马腾的府邸,进府后,却受到了马腾的亲自迎接。
马颖从未想过自己还有当说客的一天。
陪同关羽巡查完河内郡后,他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马颖在关羽的举荐下被任命为谏议大夫,时而会得到皇帝召见,询问地方事宜。他由此越发得到了宗族的看重,日子过得相当安逸。
在让马腾认祖归宗的问题上,马日磾认为,最好是让马氏族中有分量的为官者作为天子的使者。
刘辩和皇甫嵩采纳了他的意见。
而最合适的,毫无疑问就是作为皇帝顾问,却无常事的马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