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谢倒也不必。
然后又听到韩院判说:“老朽虽然不才,但有个弟弟韩世能,乃是隆庆二年的庶吉士,为同期之长。前些年官至礼部侍郎,因病辞官回乡。”
这份功名值得尊敬一下,林泰来倒是听过这位同乡前辈的名字,也是个低调人,在苏州并不张扬。
韩院判嘿嘿笑了几声,“说来更巧的是,舍弟与富商陈家关系不错。
他不第时曾经在陈家教书,你的同年密友陈允坚,就是被你调到吏部当主事的那个,就曾受业于舍弟。”
林泰来微微皱眉,这关系可就不太好动了啊。看起来并不复杂,但却像是蛛网一层层缠住了自己。
这位韩老头说“世交”,虽然略生硬,但也不是完全胡扯啊。
韩院判想起什么,又补充说:“申首辅前天还找到我,问起舍弟身体状况,你说是不是想起用舍弟为庶吉士教习?”
嗯?林泰来思索了一下,确实非常有这个可能。
现成的老资历词臣,又是同乡,被申首辅选中的概率太大了。
韩院判看着林泰来,笑眯眯的问道:“对了,只顾得叙旧,却忘了问起来意。
九元今日突然光临太医院,到底所为何来?莫非是请人看病?”
林泰来起身就走,“没什么事,只是路过!”
从进来到走人,林泰来一共也没说几句话,一直是韩老头在絮絮叨叨。
但却成功的絮叨到让林泰来下不了狠手,只能无奈离去。
左护法张文砸吧了几下嘴,疑神疑鬼的说:“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感觉很不顺遂?”
预定目标里,瞬间只剩上林苑监了,林泰来心里默默祈祷,但愿不会再遇到老头。
其实很多人不清楚上林苑监是做什么的,会被这个衙门的名字所迷惑,以为是搞园艺的。
其实上林苑监最重要的工作是为皇家生产和供应副食,比如牛羊肉、鸡鸭鹅、瓜果蔬菜等等。
这时候已经不常设上林苑监监正了,一般是由低品级的监丞负责监内工作。
监丞终于不再是老头了,一个李姓壮年汉子自称监丞,气概粗豪,不似一般文官。
林泰来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欲借宝地,一半就行,全借也可!
李监丞豪爽的一口答应了,“要借用我们衙署?没问题!”
不能吧?林泰来有点不敢相信,这实在也太顺利了,顺利的很不真实,连个拉扯都没有。
正疑惑时,又听到李监丞紧接着说:“不过我要向东厂禀报一下,得了东厂的准许才行。”
林泰来就想问问,怎么还牵扯出东厂了!
李监丞便又很贴心的解释道:“我们上林苑监要给大内供应肉食果蔬,还是比较敏感的,故而从去年开始,上林苑监受东厂全面监督和管制。
涉及到办公衙署这样重要的问题,必须要向东厂禀报才行。”
林泰来冷笑道:“别拿东厂来压我,上一任厂公在哪当净军呢?谁送他去的?”
李监丞连忙道:“没那个意思!九元公放心,厂公乃是我义父,我会帮你在厂公面前美言!”
看着李监丞的一脸真诚,林泰来只觉得都是套路,原来你这养殖种菜的小小七品妖怪也有跟脚!
东厂不答应还能怎的?为了抢一处办公地点,就与东厂开战?那不是脑子有大病吗?
再说现任的厂公孙暹平时很低调,没什么破绽,不像上一任厂公张鲸浑身都是漏洞。
从上林苑监出来,左右护法道:“今天果然不宜出门办事,三个目标,一个也没拿下来!”
林泰来有点怀疑人生,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连续三个三流衙门都铩羽而归?
如果算上先前被太常寺拒绝,那就是四个了。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内在逻辑,只是自己当局者迷,暂时没有想明白。
如此林泰来今天就没心情再工作,回家休息去了。
与门客顾秉谦说起今日之事时,林泰来忍不住叹道:
“我在朝堂无往不利,和天子、首辅打交道都游刃有余,却总是搞不定这些寺卿、监丞,当真是奇哉怪也。”
顾秉谦稍加思索后,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林泰来躬身行礼,大声道:“恭喜东主,贺喜东主!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