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御史用更大声音斥责道:“林泰来你不要以为,有礼部沈尚书庇护你,就可以法外逍遥,肆意妄为!
只要本院还在西城御史任上,就誓必追究到底!”
听到这里,在围观人群里就有消息灵通的人猜出了年轻御史的身份,肯定是那个弹劾沈尚书的潘御史。
这时候,一条更大的巨汉从门口里窜了出来,气势汹汹的对潘御史喝道:
“你有完没完?只因为一点小事,就想请礼部夺去我林泰来的功名?还是人家沈尚书深明大义,不管你这无理取闹!”
潘御史毫不畏惧的说:“沈尚书是沈尚书,本院是本院!沈尚书怕了你,本院却不怕!
虽然本院没有权力剥夺伱的功名,但仍可在职责范围内处罚你!
本院再次劝你好自为之,接受律法的惩罚!”
“我还要备考,没空陪你过家家!”林大官人霸道的挥了挥手,转身就要回到府里。
潘御史对着林大官人的背影说:“林泰来!如果你拒不归案,那就休要怪本院不客气了!”
林大官人“哈哈”大笑,“你想怎么不客气?闯进林府来拿我?”
潘御史厉声道:“如果你现在不肯归案,那等到会试点名入场的时候,本院率领官差去贡院门口缉拿你!”
围观众人闻言哗然,如果潘御史真那样干了,林泰来确实不好反抗。
在会试考场那么敏感重要的地方,同时也是官军密布的场合,林泰来纵然武力超群手眼通天,也不敢大打出手,搅乱会试啊。
不过这样做虽然能掐住林泰来,但潘御史的下场肯定也好不了,是典型的同归于尽打法。
所以林大官人仿佛也被震慑住了,不能置信的说:“你一年就几十石的俸禄,玩什么命啊?”
潘御史决绝的说:“沈尚书或许爱惜乌纱帽,但本院却不敢顾惜自身!”
围观众人:“.”
你们两人互相放狠话,为什么话里话外总是不离沈尚书?
不过小潘御史这种气势似乎让林大官人产生了恐惧,色厉内荏的说:“你到底想怎么办!”
潘御史用命令的语气说:“现在立刻归案,接受西城察院的处罚!”
林大官人不耐烦的说:“今天不方便!明天再说!”
稍微有点聪明的人就能听出来,林大官人这是“怂”了,今天不当众归案,是他最后的倔强。
潘御史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泰来,“那本官明天在西城察院等你,希望你不要再畏罪逃避。”
随后潘御史带着几个官差,在二十多条大汉的注视下,昂首阔步离开了林府门前。
没有热闹看了,在这里围观的人群也散去,但是议论纷纷没有停止。
不得不说,这位先前不声不响的潘御史,今天给众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首辅门下头号打手林泰来的赫赫凶名,京师官场中人基本都有所耳闻。
三年前打锦衣卫,打勋贵,打都察院,最后还夺了武状元全身而退,今年又卷土重来参加文科考试,何等的生猛。
但这样的猛人,今天居然被小潘御史压制住了!
西城官宅区域就这么大地方,消息传的很快。当晚沈尚书在家里面,就听说了今天林府门口的热闹。
沈尚书子嗣艰难,至今没有亲生的儿子,家里相对算是很冷清,喜欢请同乡们聚聚。
“他说你爱惜乌纱帽,怕了林泰来,所以包庇林泰来,不肯剥夺林泰来功名!在场很多人,都听见了!”今晚就有个同乡传闲话。
沈尚书愕然片刻,这次属实大意了,没有闪!明显有人要拿自己刷声望!
现在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对比!势孤力单的潘御史敢对林泰来穷追猛打,还敢弹劾不作为的礼部尚书,而礼部尚书却对林泰来放纵不管!
作为清流领袖人物,沈尚书绝对不能放任这种舆论风向!
“稍等!”沈尚书对同乡告了个罪,迅速来到书房,把代拟文稿的门客叫了过来,急忙吩咐说:“先前的奏稿作废,重新另写!”
门客答道:“换什么内容?”
沈尚书又吩咐说:“针对潘御史的弹劾,不要自辩了,直接认错!”
自辩和认错是两种写法,如果是自辩,大意就是:本人先前处置并没有问题,潘御史无理取闹,林泰来不至于被礼部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