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羽耀顺着周叔告知的地点寻到李奉知家时,大门还是开着的,房间内光线昏暗,但还能勉强看清屋内的场景。李奉知跪在一张床前,像是失去了灵魂,之前被他护得好好的馒头跌落在地上,他却视而不见。床上躺着一位老者,看其状态,已经离世好几个小时了。
杨羽耀停下脚步,在门口远远地注视着,莫名地感到了极其强烈的悲伤。或许是老者让他想起了他原本世界的爷爷。这个少年和他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让他产生了共鸣。虽然在原本的世界杨羽耀父母皆健在,但他依然算是和爷爷相依为伴长大的。不过他比这个少年幸运太多,在他因心脏病而离世之前,他爷爷依然很健康,只是有些糊涂了。在先进的医疗技术的支持下,杨羽耀觉得他爷爷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
杨羽耀对于知晓自己的死亡可以不悲伤,却很难接受自己在意的人离世,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失去了唯一亲人的少年。他只能默默站着,不知所措。
“仙师?对不起,仙师小子我……”李奉知倒是自己回过神来了,他甚至注意到了杨羽耀,意识到自己居然放了人鸽子的李奉知无措地看着杨羽耀,双眼红肿,泪流不止。
“需要我帮你安葬他吗?”杨羽耀开口,声音轻柔地问道。毕竟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他了。
李奉知呆呆地看着杨羽耀,受宠若惊,大约过了三息之后,他才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阿知在吗?婶婶我给你们煲了鸡汤!今天是个好日子,得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咦?怎么不点灯?”一个略显活泼的女性嗓音吸引了杨羽耀和李奉知的注意力,他们同时转过头去,看到一位相貌年轻,包着蓝花布头巾的女子提着一个瓦罐站在了门口。原本笑容盈盈的她在眼睛终于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后,变成了惊异和惊喜。
“您,您就是杀掉了余老爷和邪修的那位仙师吧?”她看向杨羽耀,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崇敬,虽然她并不住在事发的那条街,但似乎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件事情整个小镇都已经知道了。“早知道您在阿知这儿我就多杀一只鸡了!”
“不必如此客气。”杨羽耀有被这位女子的热情给吓到,甚至思考了一秒要不要躲到李奉知的身后,很快便因李奉知比他矮了快一个头儿放弃了这个打算。“我等还有事情要忙……”杨羽耀说道,看向李奉知,等着这个少年开口。
“嗯?阿知你怎么了,怎么眼睛这么红?”也许眼睛对昏暗的光线适应度更高了,女子这才看清了李奉知红肿的双眼,“难不成老先生他……”女子捂住了嘴,提着瓦罐的手一抖,好在瓦罐盖得严实,里面的鸡汤倒是没有洒出来。李奉知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等等,婶婶这就去找你赵叔来帮忙!”女子将瓦罐找了个地方放下,便匆匆离开了。
就在杨羽耀同李奉知询问他们这里下葬有什么注意事项的时候,几名年纪在二三十岁的男子赶了过来,他们都是来帮忙给李奉知的爷爷下葬的。
这个世界虽然各地有不同的丧葬风俗,但几乎没有地方有停尸几日守丧的习俗。毕竟这可是有着妖魔鬼怪的玄幻世界,比起死者尚有一口气有可能活过来,人们更加担心尸体遭邪入侵发生尸变。因此在人咽气后,确认死亡后,人们都会尽可能地把死者下葬,还要进行一套专门的仪式防止下葬过程中出现尸变。
杨羽耀觉得好像用不上他帮忙了,但这些人似乎觉得有一位修士能在他们给李奉知的爷爷下葬时待在旁边,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很值得荣幸的事情。“大概还是害怕突然尸变吧?”杨羽耀猜测。
这片墓地很小也很新,杨羽耀估计着原本只是小镇偏僻角落的一大块空地,只是在这被困的六年中被桐岭镇的居民给改造成了墓地。毕竟这里甚至还残留着一些似乎是某个废弃大宅子的残垣断壁。此时天空中升起了半月,男人们点燃了火把,手法熟练。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一座座墓碑,碑面十分的简洁,只有墓碑主人的名字、出生死亡日期,和最简单的人际关系。
“几乎全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杨羽耀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些墓碑上的文字,心情沉重,这个年纪,本应该是一个人最美好的时候,有着无限的希望和未来,却早早地葬送在恶人手中,生平也变成了墓碑上冷冰冰的文字。
和杨羽耀无所事事只是围观的人还有一个,便是李奉知。男人们的熟练让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提供刻在碑面上的文字内容。和那些人生只有短短十几年的少年人相比,李奉知的爷爷的生平经历自然就丰富多彩多了。
虽然李奉知也才十几岁,但他爷爷在这个小镇住了那么多年,大家伙拼拼凑凑,便凑出了长长的一段生平。这让负责雕刻文字的男人犯了难,这么多字他刻到明天都刻不完。可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老人的每一段经历都非常的重要,他们敬重这位老人,一段都舍不得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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