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院落里,谢景焕和崔玉壶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
两人气色精神都不算不上好,崔玉壶要更差一些。当了几年的闲散客,他无论是出身、财力还是势力都远远不如谢景焕,可以说被他全方位碾压。
与谢景焕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任谁都会坐立难安的。
崔玉壶正要起身告辞,只见谢景焕开口道:“你知道小草这几年一直病着?”
崔玉壶忍不住开怼:“知道。谢家主是今日才知道的?”
这事除了他,谁不知道?小草那样身娇体弱的小娘子,要管理一个偌大的世家大族,能不劳心劳力吗?他能常年不着家,因为重担都在小草身上。
谢景焕目光微微黯淡,原来他果然是唯一一个不知情的人。没有人告诉他实情,他也没有想到她这些年是真的在养病。
“听说这三年,你常住在崔氏祖宅?”谢景焕眯眼,继续问道。
崔玉壶微微一笑:“你想问的是我们俩为何常年分居吧?谢家主,小草在庄子上养病,我确实不怎么留宿,不过我俩感情一直很好。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找丫鬟奴仆问一问。
您现在才想起过问我们夫妇的感情生活,是不是太晚了点?”
温和,还是太温和了。崔玉壶看的直摇头,他从小见惯了各种撒泼耍赖的恶民,行商时也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谢景焕这种世家做派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温和的不能再温和了,完全就是纸老虎。
这位谢家主跟传言中冷厉狠辣的形象完全不像,比他还要像一个读书人,是一个剑术绝顶,品性温良的人。
如果他是谢景焕,会直接拿崔家人开刀,见血再谈。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谢景焕见他舌灿莲花,跟以前判若两人,冷笑道:“这些话你只能骗骗别人,你们俩感情若是一直很好,为何要分居,小草这几年为何一直病着?
崔玉壶,你不想要这颗脑袋,何不想想你崔家还有几颗脑袋?”
“娘子的病是心病,我倒是希望小草是因为我才病着,可我又算什么东西呢?”
崔玉壶自嘲一笑,这些年,他从未真正走进过她的心。
谢景焕闻言沉默,他知道小草的心病一直都是复仇,她想救明歌回来,她想回到大月山去,但是大月山已经回不去了。如今只剩下接明歌回来这件事情了。
他会完成她的心愿。快了,很快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见银杏从内室走出来,福了福身子说道:“娘子说,晚上想吃点涮羊肉,请家主和崔郎君留下来一起用晚膳。”
“何为涮羊肉?”崔玉壶微愣。这是什么吃法?
谢景焕眼眸眯起,他们成亲三年,小草从未和他一起吃过涮羊肉?
银杏:“这是娘子家乡的吃法,用各种香料熬成底料,加高汤烧的滚烫,然后将新鲜的蔬菜和肉类都放下进烫着吃。风味一绝呢。娘子唯有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吃。”
崔玉壶大致懂了,这还真是别致的吃法,他行商数年从未听说过这种吃法,但是想到她出身大月国,也就不稀奇了。
崔玉壶笑道:“好,我倒是想好好体验一番,只是娘子病情刚好转,能吃羊肉?”
银杏:“郎君有所不知,这底料分好几种,有一种清汤底料十分的清淡,娘子胃口不好,难得想吃,赵嬷嬷都点头了。”
崔玉壶和谢景焕立马没意见了。
银杏见家主和崔郎君不反对了,立马带着小丫鬟去后厨准备晚上要吃的食材,那底料熬制的又麻又香,每次娘子想吃涮羊肉,她们都能跟着享福,那味道吃过一次就难忘。
银杏一走,两人相看两厌,齐齐移开了视线,坐在庭院内喝茶。
“家主,郎君,娘子请两位进去。”赵嬷嬷出来,微笑道。
谢景焕连忙起身,问道:“小草好些了吗?”
“娘子好多了,气色红润,这一次病的急,好的也快。”赵嬷嬷也觉得奇怪,以往娘子一病,总要拖个两三个月,这一次竟然几日就好转了,而且娘子精神极好,眼睛里有光,简单梳洗一番,就容光焕发。
就像是解开了心结一般,还是说回光返照?赵嬷嬷心里一惊,连忙将不祥的预感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