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会是一个贵族少女天塌地陷般的惨痛打击,好在艾格妮丝本就没有在意过什么社会关系,所以倒也没觉得有多难受。
没过多久,1830年的动乱,让法兰西又一次天翻地覆,原本高居王位的波旁王家,又一次地不得不变成了流亡者,而艾格妮丝却因为和波拿巴皇帝的关系,转眼间却成为了宫廷的“大红人”,被所有人竞相讨好,甚至跟着陛下一起巡游全国,无意中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随着时间的流逝、时局的变化,今天她再回想起过去那些事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半分恼恨和怨念,反而只有“沧海桑田”般的唏嘘感。
她过去的那些“不成体统”的事,现在却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美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变过,上流社会的评价却完完整整地180度翻转。
由此可见,所谓的“体统”和“规则”,统统只是趋炎附势的借口罢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与其去在意别人口中变幻不定的评价,不如坚信自己的本心——她自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至于那位夫人,也不过是自己生命中一个偶然邂逅的过客罢了,现在她都已经落到了这番田地,自己又有什么好记仇的呢?
“陛下,如果我们真的俘虏了她,我倒是希望您能够以应有的礼仪来对待她——毕竟,她也是王族的一员,无论如何她都应该有她的尊严。”于是,片刻之后,艾格妮丝反倒是向艾格隆求情了,“不错,她是欺负过我,但是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早就不介意了。虽然我直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她,但我还是希望您能高抬贵手,这不光是为她,而且还是为了您,和您的子孙后代……人们是会用同样的标准来对待您的。”
看到艾格妮丝这么认真地求情,艾格隆心里又一次对不禁对艾格妮丝的心地之善良感到敬佩。
毕竟,换作自己,如果有人曾经那样欺辱过自己的话,那么哪怕过得再久,自己也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更何况,现在还有这么合理合法的理由报仇雪恨。
然而,她却能够如此大度地原谅。
如果说她真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心地过于好了。
要知道,“知恩图报”在这个世界上,可一直都是稀缺品。
当然,艾格隆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只是温情地亲吻了一下艾格妮丝仍旧湿润的嘴唇,然后他才重新开口,“那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对待她才好呢?毕竟,别忘了,她这一次无谋的妄动,给国家带来了多少不必要的损失,又让多少无辜者因此丧命!”
“这些都不应该问我,陛下,因为这样的政治事务,我是不应该多加干涉的。”艾格妮丝连忙回答,“不过,对于那位夫人,以及她身边的同党,我个人还是希望您宽仁一些,尽量少杀人,更多地采用监禁或者流放,毕竟,胜利者是有资格大度的。而且,保王党的支持者一直都不少,如果您把这些人统统处死,那么只会让人把他们当成殉道的烈士罢了,于事无补。”
艾格隆听完之后,忍不住哑然失笑。
“艾格妮丝,先同意再补充,看来你也学会如何有技巧地表达自己意见了!是你姐姐教你的吗?”
艾格妮丝顿时脸色微红。
因为这是事实。
虽然深得“圣眷”,但常伴在年轻的陛下身边,艾格妮丝时常也会有伴君如伴虎的矛盾感,原本一直心直口快的她,也渐渐地开始学会了如何委婉地向陛下表达自己的意见。
这并非曲意逢迎,而是一种与君王相伴中的必然,她不需要主动去学,但是她身边的人,包括母亲和姐姐,都会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她,渐渐地教会她与陛下相处的技巧。
这到底是一种成长,还是一种扭曲,很难分辩得清楚,或者说,权力就像是引力,自然地就会把周围的空间扭曲成向它坠落的样子来。
“我可都是为了您好。”片刻之后,艾格妮丝小声说,“难道事到如今,陛下还会怀疑我的立场吗?”
“我当然不怀疑你的立场,我只是怀疑你的措辞而已,艾格妮丝。”艾格隆笑眯眯地抚摸了一下艾格妮丝的脸蛋,“你刚才说这是为了我的子孙后代好,但是别忘了,这些子孙后代也有你的一份啊。”
艾格隆的调笑让艾格妮丝更增羞涩,脸上也越发红了,不过她却也从中听出了些许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