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隆站在小树林的篱笆边,静静地看着覆盖着积雪的树林在冬风当中摇曳,时不时有积雪从枝叶上落下,犹如是为大地撒上脂粉。
他正欣赏着乡间的雪景,为了不打搅他的兴致,周围空无一人,不过不远处有人在暗哨当中把守,确保农庄的绝对安全。
万籁俱寂当中,突然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犹如是踩在了沙子一样吱吱作响。
艾格隆没有回头,因为来人就是他自己叫过来的。
果然,脚步声在离他几步距离上停了下来,接着,来者恭恭敬敬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
“陛下,您召我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这正是他的堂兄查理亲王了。
因为艾格隆已经有了儿子,所以“拿破仑三世”这个名号,注定都落不到他的头上了。
自己夺走了他“未来曾经有”的名号,而且不止夺走这么一点的东西而已,自己还夺走了他的创意。
在历史上,他的堂兄拿破仑三世就是如同自己现在这么做的,他是一个玩弄两面平衡的专家,一方面以一次次自己设置议题的公民投票来为自己博取威望、塑造合法性;一方面又用宽松的信贷金融和繁荣的经济增长来拉拢精英阶层,最终让人们一方面都不怎么喜欢帝国,一方面却又让帝国跌跌撞撞地维持了二十年之久,堪称“政治魔术师”。
艾格隆并不是一个能够未卜先知的天才,想要成功,最稳妥的办法自然也就是参考先例(现在则是未发生的“后例”),也就是说他要向自己的堂兄学习。
他现在所处的环境和堂兄极其类似,都是波拿巴家族的继承人,都势单力孤只能寄希望于法兰西国内的变动送自己上青天。
比较而言,他的形势更好一些,因为他是皇帝的唯一血脉,他天然的就具有所谓的“号召力”,而拿破仑三世只是皇帝的侄子而已,他很难得到皇帝支持者们发自内心的热爱;而且艾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直属力量,虽然薄弱,但是至少拥有了足以走上舞台的资源。
历史上的拿破仑三世实力更加弱,所以他不得不把事情做得更加极端一些,他拼命地为自己造势造舆论,他写书,在报纸上发表各种评论蹭时事热度,还跑到法兰西国境内发动了两次军事政变——
从军事角度来看,他发动的两次军事政变都毫无意义甚至有点可笑,没有大军也没有组织,只是单纯的骚动而已,马上就被镇压了,可是即使他自己知道这种做法丝毫没有意义,他也硬着头皮这么干了,最终被抓了起来,投入监牢当中。
他写书发表争论,是为了制造舆论,亮明立场,博取基本盘;他一次次以卵击石的政变,不是为了借此一举成功,同样也是为了让人记住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毫无疑问这么做非常危险,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成功,也许他最终只能以跳梁小丑般的可笑姿态被记载在历史书上,慢慢被人遗忘,但是他还是执着地做到了底,一次次地以卵击石,最终他等到了那个时机,乘着又一次革命的东风,回到了法兰西,然后借助自己的名字竞选了法兰西的总统,最终又借助着总统的权力和一帮亲信、以及投机分子的支持复辟了帝国。
在历史书上,拿破仑三世因为输掉了普法战争而被嘲笑了一个多世纪,他20多年的功业也为此一笔勾销,以一个滑稽可笑的姿态留在了人们的记忆当中。
但拨开迷雾,仔细看看他这一生经历,却可以看到,这个“小丑”曾经一无所有,他如果真的无能而且可笑的话,绝对不会被任何人记住,只能一事无成地默默消失在长河当中。
但是他操纵舆论,玩弄权术,一次次地以卵击石,甚至赌命,最终他顽强地以丑陋的步态,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法兰西的最高舞台,让帝国奇迹般的重现了。
历史只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个反复无常的国家也只给了他一次机会,然后他就抓住了,而且几乎做对了接下来的每一个选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小丑?
正因为知道这一切,所以艾格隆对自己的堂兄毫无任何轻蔑之情,甚至满怀敬佩——以及忌惮。
他以堂兄的“后例”为榜样,正在做异曲同工。
唯一不同的是,因为他的资源更多,形势更好,所以不必那么冒险,也不必搞得那么极端而已。
现在他既要保守自己的行踪,确保自己处于暗处窥伺形势;又要时不时地折腾一点事情,维持自己的“热度”。
自己可以驱使自己所有的支持者,甚至那位堂兄本人,现在也不得不蛰伏在他的麾下,听从他的调遣,忍耐着他的打压和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