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历史小小的不幸而已!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承认,那个时代曾经是法兰西人的荣耀。”大使夸张地耸了耸肩,“虽然波旁家族为了各种原因,对您充满了抵触,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从中聚合,终究您的利益和法国的利益是可以拟合起来的。”
说到这里,大使又暧昧不明地笑了起来,“我想,塔列朗亲王就是能够达成这个历史性和解的最好人选了。”
原来如此!艾格隆终于从大使这些遮遮掩掩暧昧不清的话语当中,明白了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塔列朗亲王通过大使来找到自己,并不是他怀恋了帝国,而是想要提前搭上关系。
他被波旁王朝猜忌,被迫退休隐居,但是这绝不是当了一辈子政治动物的人愿意得到的下场,于是他不甘寂寞,开始重新寻找让自己东山再起的本钱。
这时候他看到自己有可能在奥地利飞黄腾达的迹象,又动了心思,想要把拉近关系,然后把自己当成他再度出山的砝码。
虽然他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野心掩饰在了“法国利益”“欧洲平衡”之类的花言巧语之下,但是荣华富贵才是这位亲王一辈子的追求吧。
不过,他又怎么能够想象的到,自己的追求,绝对不是仅仅在遥远的未来当一个奥地利帝国的重臣呢。
不过即使如此,敷衍对方一番也是有必要的。
塔列朗未来想要干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无论他自己未来想要干什么,最后肯定会免不了再跟这位亲王打交道的。
不管未来是敌是友,先有点联系也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毕竟,如同他的监护人苦口婆心劝说过的那样,现在的他,最需要的就是在欧洲舞台上露脸啊……
“我明白了。”一想到这里,艾格隆就下了决断,“我十分感谢塔列朗亲王对我的关心,我觉得您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对未来的我来说,如果能够有一个欧洲大国作为后盾的话绝对是一件美事,为此放弃过去的恩怨也没什么可惜的——正如同您所说的那样,历史终究是过眼云烟,如何为欧洲各个民族和国家创造更美好的未来,才是我们年轻一代需要关注的事情。”
“您能有这一份觉悟真的太好了!”看到少年人如此上道,泰勒温伯爵大喜过望,“我相信,只要爱好和平的人们共同努力,欧洲会有一个更好的明天!塔列朗亲王非常乐意作为一个年长的指导者,为您提供他的经验和智慧,帮助您更好地为奥地利、为欧洲做出贡献。”
“这很好,我确实需要长者的指点。”艾格隆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如果有一天,我能够亲自拜访他、聆听他的指点,那对我来说,将会是更加值得铭记的时刻!”
“以您现在的地位,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您就会做到的。”大使充满鼓励地看着艾格隆,“我想塔列朗亲王也会非常期待和您见面的那一天——”
两个人半是认真半是敷衍地互相吹捧了一通,虽然言谈当中充满了花哨的外交辞令,但是彼此之间却又心照不宣——艾格隆承认自己可以放下仇怨,接受塔列朗的好意;而塔列朗则承诺未来给予照顾和指点。
尽管两方都没有什么诚意,也不相信对方的诚意,但是政治谈判通常都是从意向开始的,这样一个开头已经很不错了
两个人在满面笑容当中转开了话题,然后不咸不淡地闲聊了一阵,泰勒温伯爵这辈子也算是跌宕起伏,见识的风浪、跑过的地方都很多,所以倒也不至于让聊天冷场。
“大使先生,其实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过了一阵子之后,艾格隆装作不经意地问。“在帝国时代,您是流亡贵族,塔列朗亲王是帝国的外交部长,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才对,为什么您又称呼他为恩师呢?”
“这是复辟时代之后的事情了。”大使笑着回答,“我回到法国以后,很受亲王殿下的青睐,也承蒙了不少照顾,所以我对亲王充满了感激,把他当成了我的导师,我也很乐意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亲王。”
艾格隆明白了,泰勒温伯爵在回国之后,一边为波旁家族服务,一边却又被塔列朗拉拢了,所以他才会背着波旁家族暗地里来策动自己。这个倒是并不奇怪——指望一个这样的人有多少政治操守才奇怪呢。
“那么,我可以问问,您在回到法国以后,曾经担任过什么履历呢?”艾格隆继续问,“这个问题有些私人,我只是纯粹好奇而已——您可以选择不回答。”
“没什么,您想问这些反而是我的荣幸。”大使笑着回答,“说实话,大革命刚刚兴起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被父母冒险带出了法国,所以我刚回法国的时候,对它的一切几乎都感到陌生。所幸王家赐予了我恩惠,任命我为特命检察官,把我外派到南方,我才真正有机会融入到这个伟大的国家当中……”
“特命检察官?这是什么呢?”艾格隆好奇地问。
“就是负责镇压骚乱罢了。”大使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1815年是一切都乱透了的年头,我们不得不花费大量力气才让法国重新稳定了下来……我废了很大的力气,终于将人们的伤亡和痛苦降到了最低,为了弥合民族的伤口我已经用尽了一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