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天气,鹿血是好东西,就一起带过来。
在马厩中燃了一团篝火,直接烤起了鹿肉,温起了鹿血。
不到片刻,陈玄烈将一罐热鹿血和一块焦黑的鹿肉递给他,军中缺盐,只能凑合。
杨行愍接过,肚子咕隆隆的叫了起来,却先将肉递给身边两人,然后将鹿血喂给躺在地上的两人。
最后才是自己。
一口鹿血下肚,杨行愍神色好了不少,“多谢。”
陈玄烈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你等得罪了田令孜,难道还想这么算了不成?泾原乃关中门户,朝廷不敢动手,现在到了邠宁,犹如自投罗网。”
杨行愍灌了一口鹿血,又大口咬下一块鹿肉,咀嚼两下,眉头一皱,还是咽了下去,“你这鹿肉烤的跟木头一般,忒难吃了些。”
但陈玄烈已经没有心情关注鹿肉好不好吃,有庞勋之乱的前车之鉴,朝廷对作乱的戍卒基本是零容忍。
而且以田令孜的性子,岂会放过这支忠武军?
唐末胆子比天大的除了牙兵,还有宦官。
牙兵最多也就干掉节度使,人家宦官动不动连皇帝都杀,俱文珍杀唐顺宗,梁守谦、王守澄杀唐宪宗,刘克明杀唐敬宗……
神策军说是天子亲军,其实是宦官的同谋。
恰好,邠州也驻扎着神策军。
陈玄烈不禁为父亲担忧起来。
“休要胡言乱语,我忠武军一无作乱,二无造反,朝廷为何痛下杀手?”华洪满脸不信。
“快马不用鞭催,响鼓不用重锤,信与不信,全在你等,若是不信,姑且当成戏言。”杨行愍两手一摊。
华洪脸色一变,“朝廷……若对忠武军下手,西北其他藩镇岂不心寒?”
“所以才会选在邠州下手,大雪封路,等消息传过去,事情已经平息,随便给你们安個罪名,再安抚安抚其他各镇,事情也就过去了,难道伱们真以为魏博、感化这些人会替忠武军出头?当年银刀军作乱,你们忠武军跟着王式杀入徐州,可是屠了他们不少人。”
杨行愍吃的满口是油。
陈玄烈心中涌起一股寒意,关东藩镇之间不可能同仇敌忾。
邠州已经是关中了,是神策军的地盘,真动起手来,忠武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形势比陈玄烈想的更危险。
忠武军只是想返回故乡,却没想到这么难……
陈玄烈现在总算知道当年八百桂林戍卒的无奈与愤怒,一个王朝的崩溃都有其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