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碧君与他们不同,从进屋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赤裸着躺在床上的翁皓勋,趁着几人说话的时候,便已经轻轻的靠近过去。
“皇甫先生。”翁谦有些焦急,又必须压低了声音,“且慢,还是让他们先看看吧。”
皇甫碧君倒也识趣儿,她停下脚步,轻柔的笑了笑,落落大方不显尴尬,推到一旁坐下。
“诸位先生,还请于此。”
轻言细声说着,翁谦将这六人带到翁皓勋的床榻旁边。
几人并肩围着,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
额头、鼻子、脸颊、眼睛,再往下,乃至胸口、四肢,除了腹部及以下的位置被毡子盖着,都能看的都看了个清楚。
中间一人年纪最大,他皱着眉,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翁谦。
他瞪大眼睛,用手指指向眼珠,又张开嘴,指了指舌头,最后手搭在手腕处,做了个探脉的动作。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想看看眼球,瞅瞅舌苔,最重要的是,摸摸脉象。
翁谦瞧了一眼翁皓勋,然后招手,示意他们离开些。
几人一起,连带着皇甫碧君也跟在后面,有走到熬制药汤的位置。
“诸位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问题?”翁谦态度谦逊的问道。
医师六人先是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同时看向年纪最大的白发老头。
“从初步视诊来看,世子殿下面色红润,呼吸匀称,身上也并未明显外伤,怎么看都像是睡着了,还请允许老夫我看看眼球舌苔,摸摸脉象,才能确认。”
他说话的同时,其他人也跟着点头,对老医师的判断表示赞同。
说话间,秦十六拎着刚刚烧好的热水来,里面已经冲泡了些茶叶,一一给他们倒上。
这些医师们还有些推辞,反倒是皇甫碧君没在桌边,还主动讨了一杯,坐在一旁细细品味。
“世子这般状况,怕是不能让诸位看见眼舌了,至于脉象,劳烦老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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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谦退了一步,开口道。
老医师点点头,再次上前,从身侧的箱子里拿出脉枕放在床边,翁谦将翁皓勋的手轻轻的放在上面。
右手中间三指放在翁皓勋的手腕处,老医师闭上眼,呼吸平缓,如同老僧坐定。
他眼珠在眼皮下晃动,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片刻后,老医师睁开眼,摇了摇头。
“从脉象上来看,世子殿下的肺脾肾都没有问题,脉象平稳有力。”
他又抬眼看了一眼翁皓勋的左手,手指悬空,犹豫了半天,还是将脉枕挪了过去,然后趴在床上,用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号脉。
“怪了,肝肾也无大碍,至于心脏,反而异常有力,体征正常为何不见醒来?”
老医师颤抖着身子,从床上爬了下来,眼神闪烁,喃喃自语。
他回到桌旁,抬头看见一双双期待的目光,这才将刚刚感受到的一一说明。
翁谦听不懂那些医学上的用语,他只听到老医师说,世子的身体健康,并无问题,其他医师对脉象的评价也是如此,世子殿下的伤势应当在药物的治疗下痊愈了,虽然匪夷所思,但确实痊愈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敏锐的感受到皇甫碧君投来的注视,翁谦转过头,对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艰难的点头。
“多谢诸位医师们,辛苦了。”
皇甫碧君得到翁谦的示意,便迈着轻盈的步子,慢慢走到床榻旁边。
这些医师们与她并非是竞争的对手,反倒如同徒弟一般,对她万般敬佩。
药仙谷出来的,可都是修行者,他们看人的视角与目光,和凡人医师极为不同,这种欠缺便让这些医师甘愿放低姿态向皇甫碧君学习。
现在看她代替自己出手,医师们非但不觉得生气和屈辱,反而更加激动。
坐在床榻的旁边,这具赤裸的、健硕的身躯就在她眼前,可在她眼中的,又并非是这凡俗的身体,反倒是一根根散发着光亮的,如同树根一般扎根在他体内的经脉,还有如同池塘般,又漏洞百出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