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泻露出嫁,祝春时手中无事,也轻松了一段时间,只是偶尔出门赴宴,顺便给泻露撑腰,好让她在德安府的交际圈里打开门路,免得总有不长眼的撞上来,虽闹不出什么大问题,但平白让人觉得烦。
日子进入到十月末十一月初的时候,纠结了许久的连江终于挠着头来到了祝春时跟前,他虽然羡慕俞山他们家中有人照顾,每日里有人嘘寒问暖,但想着还要在这里待上至少一两年,因此并不如何着急,但没成想他从俞逖那里知道了点消息,这就坐不住了。
“你想好了?”祝春时见这么长时间都没信儿,本以为他放下心思了,“桂娘是怎么想的,你问过了吗?”
连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来奶奶这里之前我问过她了,她也是愿意的。”桂娘家里兄弟姐妹多,日子不好过,饱一顿饥一顿,所以才来府里做丫鬟挣几个钱,如今见男主人身边的人看上了自己,心里自然开心得很,连江一提,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
“咱们日后要回京城去,这你也和她说了?”
连江点了点头,“都说了,她也愿意和我一起去京城。”
祝春时琢磨了片刻,这件事俞逖之前就和她通过气,因此她并不意外,而且俞逖极为看重连江平明,婚事也自然不能轻忽了,只是眼下京城那边随时都可以来消息,他们也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只怕筹办婚事来不及,亦或者过于简陋了。
“我知道了,等六哥回来我和他说一说,看看要怎么料理你们的事情才好。”
连江其实并不在意婚事简陋与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尤其是伯府这些地方,通常就是主家指人,得些赏赐,或是几十两银子或是几套衣裳,然后简单吃顿饭或是直接就睡一个屋,就算是成亲了,并没有什么排场。
但现在得了祝春时的话,他知道奶奶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想起前段时间泻露成婚的场景,他心里也热乎着,虽然不能与之相比,但只要有几分体面也就足够了,因此他眉开眼笑的退下,转身去找了扫地的桂娘说话报喜。
俞逖回来后,二人刚把连江的事情说了两句,祝春时想着趁这十天半个月的工夫好好筹备下,有泻露在前,他们做这些事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不急。”俞逖从怀里掏出封信来推过去,“先看看这个。”
祝春时看着火光下俞逖看过来的眼神,心里微微一动,某种猜测几乎涌到喉咙里,她按着那封信,稍微平复了下心绪,也不急着打开,“是京城来的?”
俞逖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也不和她卖关子,倾身过来拥住祝春时,在她耳边温声道:“嗯,京城来的,已经在孟知府和郑同知那里过明路了。”
祝春时攥着他的衣角,几乎不需要再拆开看,若是伯府的信那必然不会拿去孟知府面前,什么东西需要让府衙的上司也知道,只有事关于俞逖的调任文书。
猜测成了真,反倒让祝春时不敢轻易相信,跳动的心脏几乎要涌出口,她埋头在俞逖肩上,眼眶里泛出热意,轻声道:“真好。”
没离开京城的时候,总觉得天大地大,只要他们在一处哪里都好,况且他们过得也不是什么苦日子,有银子也有下人伺候,比寻常百姓高出一大截;但如今真的在外面过了四五年,才觉得哪里都辛苦,从前在远安县的时候,俞逖没有一刻不劳累奔波,既要防着商户士人闹事,又要惦记底层百姓的生活,还要注意宵小和阳奉阴违的衙役,三年下来说句殚精竭虑也不为过。后面好容易来了德安府,本以为能轻松许多,结果短短两年就遭遇了两次险境,若非命大,这会儿只怕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俞逖察觉到手掌下微微颤抖的身体,他偏头看着祝春时的发髻,轻轻磨蹭了下,也跟着道:“是啊,真好。”
他在这一瞬间也想起许多事,从祝春时嫁给他开始,到后面义无反顾的跟着他离京,和亲人好友分别,到了远安县以后就在到处奔波,救助百姓关心民生,甚至还为了救人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直到现在那件事都是俞逖心中的噩梦,不敢再去回忆。一直到来了府城,她也始终在为自己牵肠挂肚,站在自己的身边鼎力支持。而这一切的遭遇和辛苦,全都是因为嫁给他的缘故,如果没有这场婚盟,想必她还在京城安稳的生活,她那么好,不论嫁给谁都能过得好。
文书来的突然,即便俞逖早就有所预料,也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但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刚好,上面给他留了一月的时间将手中事情处理妥帖,十二月初启程回去,到家的时候刚好赶上过年团圆,随后就是休息一直到上元,也刚好给朝臣商讨任职的品阶。
孟知府私底下和郑同知叹了口气,虽说早知道俞逖留不长,但也没想到能走得这么快,居然连三年的时间都没有。
郑同知想了想,安慰他:“石矿那事太大,这份功劳既大又险,回去也是应该的,只是知远回京虽说是好事,但也估计是危险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