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祥顺结婚后特别顾家,甚至都不怎么上山打围了。平常也不跟徐春燕藏钱,他手里这五十块钱,是徐春燕这两年来给他的,徐春燕也知道他有两个钱。
“大哥。”李大勇拨了拨立在腿旁的黑布长包,又对赵有财说:“咱今天要能抓俩活的,那可就妥了。”
“嗯。”听李大勇之言,赵有财也怀着期盼地点了下头,然后赵有财指了下那黑布长包,道:“你别说哈,张援民围(wēi)着钩子挺好使呢。那回我们抓猪,一勾一拽一拧,就给那猪腿别上了。”
“哎?二叔。”林祥顺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啥时候抓猪了?”
提起往事,赵有财脸一撂,道:“让如海跟解臣他哥俩逗扯去了。”
“咳!”听赵有财说起李如海,李大勇尴尬地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那天我听宝玉说,张来宝养那俩黑瞎崽子,冬天搁42楞场后头树窟窿里头,完了有一天晚上,俩黑下崽子都让人家给抠了。宝玉说的,八成是张援民干的。”
……
“阿嚏!”一处小山岗上,张援民打了个喷嚏,他翻手使手背在鼻子下蹭了蹭,嘴里嘀咕道:“谁念叨我了。”
“你媳妇呗。”刘汉山在旁笑道:“你这死鬼也不回家,你媳妇能不想你嘛?”
这是爷们儿之间开玩笑,张援民啐道:“去你妈蛋的!”
刘汉山哈哈一笑,而顾洋在旁道:“张哥,你整那破扇子可哪儿扇呼,你不打喷嚏,谁打喷嚏?”
不怪顾洋说,此时的张援民一身破棉袄、破棉裤,头顶狗皮帽子,但他手里拿着一把杂毛羽扇。
赵、马两家过礼时,赵军家杀鸭宰鹅。这年头,鸡鸭鹅的毛都是能卖的,尤其是鹅翅膀上的翎毛,最是值钱。
但赵家也不差这点儿玩意,当时的鹅毛、鸭毛就被张援民给收了。
张援民要这些也不是为了卖钱,他把那些绒毛交给杨玉凤处理,让杨玉凤把绒毛收拾完,装几个椅垫,给几家的孩子带去学校坐,要不学校的板凳凉。
至于翎毛,就被张援民仿诸葛孔明的羽扇,因为毛足够多,所以张援民一次就给自己扎了两把。
那把鹅毛扇,张援民没舍得拿到山上用,将其留在了家里。这把鹅毛、鸭毛混扎的扇子,被张援民带到了楞场。
此时张援民也不跟顾洋废话,手持羽扇横着往外一推,对二人道:“你们来看!”
顾洋、刘汉山顺羽扇所指望去,只见往下是一片石塘带。
“看着那石砬子没有?”张援民指着乱石滩中凸起的石砬子,对二人说道:“那底下有个洞,有个走驼子黑瞎子前天钻里头去了。”
“你别扯犊子哈!”刘汉山瞪了张援民一眼,说:“你要捅咕这玩意,我现在转身就走,直接回屯子找赵军去。”
刘汉山此言一出,顾洋从张援民身旁挪步到刘汉山身边。顾洋也记得赵军的托付,但更多的是他听着黑瞎子这仨字就害怕。
“老刘啊!”张援民看着刘汉山,微微仰头使下巴一点刘汉山,问道:“你家二小子开亲没有呢?”
“我……”刘汉山一怔,却听张援民道:“孩子说媳妇,彩礼你得抓紧呐,咱屯子彩礼现在可高。”
“那咋的?”听到彩礼俩字,刘汉山感觉自己心口一揪,当即没好气地说:“咋的?我家是儿子,我就得给他张罗娶媳妇。你家闺女,赶上你不用了。”
“你说那……特么是人话吗?”张援民白了刘汉山一眼,道:“我寻思你跟我俩忙活,给这黑瞎子杀下来,完了等黑瞎子胆卖了钱,我分给你一股。”
“钱?”一听到这个字,刘汉山瞬间不淡定了,他瞪大眼睛看着张援民,惊讶地道:“给我?”
“啊!给你呀。”张援民笑呵地答应一句,转头看向顾洋时,道:“也有你一股,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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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援民便又补充道:“你不也着急娶媳妇吗?没钱,娶鸡毛媳妇,不还得给人倒插门么?”
人呐,都有弱点。刘汉山整天惦记给自家儿子娶媳妇,而顾洋呢,虽也着急娶媳妇,但他更怕被他妈安排去倒插门。
要知道这年头,不光嫁闺女能收彩礼,嫁儿子也能。
“张哥!”顾洋虽心动,但却和张援民说:“我不敢呐!我现在听着黑瞎子仨字,我腿肚子都转筋。”
“这完犊子。”张援民抬手,羽扇在顾洋肩头一拍,道:“你自己想想,你给人倒插门,你这辈子搁人家能不能抬起头来?你白给人干活,干一辈子鸡毛捞不着不说。完了你生儿子,还得跟人家姓。”
张援民一番话,听得顾洋直摇头。而这时,刘汉山过来对顾洋说:“四儿啊,不是叔说话难听哈。你要想指你妈给你娶媳妇,那你是别想了,她不拿你换钱就不错了。”
顾洋看向刘汉山,刘汉山说的话虽然难听,但顾洋知道他说的没错。
而这时,张援民趁热打铁,对顾洋说:“你张哥打黑瞎子,回回都是手拿把掐,你跟着我,你就啥也不用寻思,你哥不能坑你。”
“行!张哥!”张援民此话一出,顾洋看着他,郑重地一点头,道:“我跟你干。”
“哈哈哈……”张援民闻言仰天大笑,手里的杂毛扇拍扇在胸前。
“那啥吧。”等张援民笑声落下,刘汉山道:“我划拉、划拉树枝子,完了咱拢火呗?”
“嗯?干什么?”张援民一怔,抬羽扇拦住刘汉山,问道:“拢火干啥呀?”
“杀黑瞎子仓不得拢火吗?”刘汉山反问道。
“那是他们。”张援民淡淡一笑,道:“我从来不用费那事。”
说着,张援民挥扇往下一指,道:“咱楞场老邢叔,他有棵16号,我明天给那枪借来。完了,你俩一个人下去给我叫仓子,剩那人跟我搁这儿等着。给熊瞎子叫出来,我这边就开枪。”
“不是。”刘汉山忙拦张援民,道:“这么老远,16号枪能打着吗?”
16号枪,射程近、准度差,此时张援民他们所在之处,距那石砬子超过了五十米,16号枪怕是很难打中。
“你听我说完喽啊。”张援民不满意地瞪了刘汉山一眼,自己平日给赵军献计,赵军都不会打断自己。要不是怕你通风报信,我说啥都不带领你的。
“你说,你说。”刘汉山想挣钱就得跟着张援民混,张援民继续说道:“我这边一打枪,黑瞎子就得奔我来。等它够近了,我搂它一枪。”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身抬手,羽扇朝上一指,道:“我估计我在这儿,我还能捞着一枪。打完第二枪,它要还不死,我就往上跑,到那仨青杨后头,我往树当间一钻,回手再给它一枪。”
上头有三棵并排青杨,每两棵之间有空当。
刘汉山、顾洋齐齐往上看去,刘汉山担忧地道:“援民呐,你都能钻过去,那黑瞎子不也能过去吗?”
是啊,别看黑瞎子一个个胖乎的。但它只要脑袋能钻进去,身子就能过去。像它冬眠的树仓子,人都钻不进去,黑瞎子却能进去。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道:“我不还带个人呢么?让他先上去,猫旁边那土包后头。等我过去,他就端大斧等着。黑瞎子往过一钻,直接一斧给它削那块儿!”
说到此处,张援民手中羽扇一转,一劈道:“完了,我回头再给那黑瞎子续一枪,你说它死不死?”
刘汉山、顾洋再次向上头望去,然后顾洋看向刘汉山,只见刘汉山点头道:“好像也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