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两枪,呵呵。”楚安民大度地笑道:“你们打,一家打几枪,没事儿。”
赵军把枪递给了李宝玉,然后回身对楚安民笑道:“先不打了,楚局。”
说着,赵军抬手往山上一指,给楚安民解释道:“一打枪,该把山牲口惊起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充道:“咱们出来的早,这前儿野猪还都趴窝呢,咱堵它们被窝子去!”
赵军说最后一句时,他笑,楚安民等人也笑了。
这时,李宝玉恋恋不舍地把枪还给楚安民,然后跟张援民一起去放狗。
当一条条猎狗从车上下来,四处跑蹿,或是围在赵军左右,楚安民还“啧啧”的发声逗了逗大黄。
他摸着大黄脖子,抬头对赵军说:“这狗跟我小前儿,我家养那大黄狗可像了。”
“是嘛。”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楚安民继续道:“那狗才好呢,我一小前儿家里穷啊,有一年要过年了,家里啥吃的都没有,我老妈瞅我们哥仨、姐仨,寻思给这些孩子买二两糖球吧。
你说哈,二两糖球,我们六个孩子,一家就能分着两三块。那时候那二两糖球才五百块钱呐,但我家都买不起。我老爹、老妈,哎呀……就把所有衣裳兜、柜门里头都翻遍了,也没凑上这五百块钱。”
楚安民说的五百块钱,是第一套RMB,当时面值都大,那时候的一万相当于眼下的一块钱,五百就是五分。
其实大伙都不明白,明明说的是狗,为啥楚安民扯到吃糖上去了?
但他说话,不管说啥,在场其余五个人也不敢有异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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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前儿我们家搁农村住,不像你们在林区,还能搞点副业。”楚安民继续说道:“我们打不了猎呀,家里还穷,成年到辈子也看不着肉。哎,没成想,我家那黄狗腊月二十八蹿园子跑了,我妈当时就掉眼泪了,她就说呀,都说狗不嫌家贫,这家穷这样,把狗都饿跑了。”
这好像是件挺悲伤的事儿,但楚安民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呵呵直乐,他一乐,赵军等人才好跟着笑。
乐了两秒钟,楚安民继续讲道:“我记着那是呀,傍下午六点多钟,外头天都黑了,我们家八口人正搁屋喝糊涂粥呢,点个马蹄灯。完了就听着挠门,我妈说这狗回来了,下地开门一看,唉呀妈呀,那狗叼半扇排骨回来的。”
“啊?”众人闻言都大吃一惊,但这些人都是林区、农村出身,谁不知道咋回事啊?
一入冬,东北大地就是天然的大冰箱,猪肉往雪地里一埋,留到过年吃,同样不风干、不变味道。
想必那狗是给谁家年货偷来了。
果然,楚安民道:“这是搁我们村长家偷的,第二天是二十九啊,再过一天就三十得吃啊。二十九出来找肉,一瞅特么丢扇排骨。”
“哈哈哈……”众人跟着楚安民哈哈乐,楚安民又道:“我爹说得给人送回去,但一寻思呢……我们两家不咋合,要送回去说不清楚,他再要咬我们一口,那年月,我们一家还活不活了?”
说到此处,楚安民笑声更响亮了,然后说道:“完了我妈给那排骨炖了,可能是一年没见着油水。唉呀,当时就感觉那排骨咋那么香呢!”
忽然,大黄从楚安民手中挣脱,颠颠跑到李宝玉身旁,站起来使一双前爪扒着李宝玉裤子。
楚安民见状,轻叹一声,对身旁赵军说:“你猜我家那狗后来咋死的?”
“咋死的?”赵军配合着问道。
“饿死的。”楚安民咧嘴,道:“我爹往镇里调,我们家搬家,道儿挺远呢,当时说把那狗给我二舅他家。完了我妈喂狗的时候,就跟那狗念叨,念叨完那狗就不吃食了。”
说着,楚安民抬手比划个四,道:“饿四天,饿死的!”
“唉呀!”秘书宋志远在旁皱眉、咧嘴,感同身受地道:“这不白瞎了吗?那么好的狗!”
“谁不说呢!”楚安民也感慨道:“你说哈,我妈就念叨那么一句,说的这我们搬家不能带你,就得把你给人了,你到人家好好给人看家。”
紧接着,楚安民又补充道:“就这么一句话,那狗当时就不吃食了!完了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狗这玩意是通人性。再后来我养狗,领回来我就养到死。”
“是!”跟了楚安民四年的司机在一旁附和道:“楚局,你那大黑是不养十年呢?”
“那可不!”楚安民点了下头,对赵军说:“我刚转业那几年工作忙,一天满山林子蹿。我结婚头一年嘛,我媳妇自个儿在家,她不敢。
我妈那前儿还没搬来呢,我媳妇就告诉我,不管多大的狗,哪怕是小狗呢,也得整回来一个,跟她俩搁家,她能差异不少。完了就整回那么个大黑子,后来单位给我们分楼,我这级别要四楼的话,六十五平。我为了那狗啊,我要的一楼,才特么四十七平啊。”
这年头单位分房是先给房号的,然后拿着房号去挑房子。级别越高,房号越靠前,就可以先挑。